正在洛北焦急的时候,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他回头时,就看到了汪锦瑜正满脸同情的站在他身后。
“别说话,此间人多嘴杂,还是回去再细说!”汪锦瑜的话简单而有效。
洛北又回望踉跄离去的漫长队伍,那个瘦高的背影自转过身后便没有再回头,也许他不愿与洛北说话,也是不想将他牵连其中。
回到天香楼二层,洛北无心饮酒,他虽然与虞晗相识不久,但虞晗从调查黑店案件到后来的南城惨案都表现的极为稳重,而且头脑敏锐,心思细腻,这在同龄人当中并不多见,所以洛北对他很是佩服。
上一次分别之时,正是赵瑗要前往相府,虞晗也是接到突然赶到的老家人消息才匆忙离去的,没想到短短数日的时间,一家人竟然都成了阶下之囚,还由军队亲自押送到临安城里,却不知道这一家人到底犯了何等大罪?
“看样子那些囚犯当中有你认识的人?”汪锦瑜目光奕奕关切的问道。
洛北点点头,急道:“虞晗,在花船上遇袭时他也在,我相信他不会是坏人!”
汪锦瑜微微沉思后说道:“你也别急,我看他们打算把这些人全部送到大理寺监牢中关押,我回去托人问问到底是犯了什么罪过,我们再来商议不迟!”
就这样,洛北只好暂时回到韩世忠府上,家人说韩老上午便已出门,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也不甚了解。
回到房间,杀生不知道从哪里抓来一只小狗,正玩的不亦乐乎,见有人推门进来,没想到竟是洛北。
洛北看了杀生一眼,心里烦忧之事太多,就直接躺在了床上。
“洛北,你昨夜出门怎么现在才回来?我一直在担心你?”杀生把小狗放在一旁,一边走向洛北一边说道。
见洛北好像没有听到自己说话一样,杀生微怒,但又自言自语道:“师父说过,出家人要戒嗔戒怒,我不能跟他这种俗人一般见识才是……”
他突然又灵光一闪,想起了韩世忠说过的话,嘟囔道:“看你这种魂不守舍的样子难道真的像老韩头说的那样有了喜欢的人?还为情所困……”
对于韩世忠他又有了个新的“称呼”,“老韩头”。
因为他历经多年挣扎生涯,跟那些随时都准备出生入死的将士们在一起自然不会顾虑什么身份之类的,也就养成了这种粗放不羁的性子,所以一直都是不管在军营中还是回到家中对下人也都常不以小节为意。
按照他的身份来说本来是常人仰望也高攀不起的,但杀生跟他接触后发现,这个老头其实还挺有意思的,于是当面背后都是这个称呼。
“你说什么?韩老头?”洛北这次可是听的真切,在他心中韩世忠当年保家卫国为国立下无数战功,是名满天下的名将,就算是现在解甲归田也还是身居高位,哪想到小和尚竟然冒冒失失的这般叫法。
“对啊,那天看到你谁也不理,他就说你是为情所困,还说跟他当年一模一样!”杀生眨着眼
睛说道。
洛北叹气,想不到这一老一小居然在背后议论自己。
“什么为情所困,我是在担心虞晗……他……”
“他怎么了?”杀生问道。
“今天我在街上正巧遇到,他一家人都成了囚犯,并且押送到了临安!”
“不知道赵瑗他会不会知道些什么内情,我明天一早就去找找他,看有什么办法能够救他出来!”
……
这天晚上洛北睡的很沉,因为他昨夜本来也就没有睡好,刚入睡便做了一个十足的噩梦,几乎比不睡还要累。
杀生虽然还没有困,但也出奇的安静,大概是他看得出洛北心里有太多沉重的事,不想再打扰他,于是把那只小狗也放了出去,自己更是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发呆了许久才回去睡下。
夜晚就像是一条静悄悄流淌着的河,在你不经意间便从指缝间溜走。
一夜无梦,洛北却突然被一个声音惊醒。
好像是窗外树枝被什么折断后发出的响声,洛北缓了缓精神,才渐渐清晰的听到外面正刮着很大的风。
“也许是大风刮断了外面的树枝……”他醒来便再也没了睡意,于是坐起来望向外面,自言自语的说道。
果然,外面的风犹如野兽咆哮,吹的窗户阵阵猛响。
没过多久,雨如瓢泼而至,风声也就小了许多。
洛北见杀生仍睡的很好,不禁有些感叹,要说他们俩年纪相差也并不很大,可自己却早早的没有了杀生这般贪吃能睡的心态,这大概就是鬓未斑人先老。
人生也是这样,每每经历过一道坎,就能成长好几岁。
于是洛北起床,打算把没有关好的那扇窗子关起来,以免大雨落进屋子里。
窗外已是一片雨幕,夜色还没有尽头。
他只是往窗外一瞟,便看到了让他吃惊不已的一幕。
原来窗外种的一棵大树赫然已经在风雨中折断,而这棵树正是当年韩世忠爱妻梁氏夭亡之时他亲手种下的,如今已有多年,一直以来长势都很好,每每春夏便绿树如茵。
韩世忠常在树下一个人发呆,顾念爱妻,也想起当年的峥嵘岁月,有时大笑,有时也涕泪满襟。
所以这棵树对于韩世忠来说,已经不简单的是一棵老树,更是他人生最重要的寄托,这也是他为什么在被召回临安后做了枢密使、英国公却仍旧舍弃了皇上封赦的新居,住在这个曾经的旧宅当中的原因。
“想不到经历了多年风风雨雨的大树也会在某个雨夜里被折断,看来真是人生无常!”洛北扶着窗子感叹道。
“不知道明天一大早韩老元帅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又会作何感想?”
想到那位征战半生,已是满心沧桑的老元帅,洛北既敬佩又担心,来到府上这么多天,他看得出韩世忠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仍对朝廷极为关心,他时常望着书房当中悬挂的一幅字久久出神,而那幅字正是岳伯伯所书的“满江红”。
韩世忠每每诵到激动时,都要拍案而起,可最后又长叹不止,只是他现在已远离兵权,这说明朝廷在防着他,也许他的想法正与朝廷所要做的事
是相互违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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