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剌?”朱寅点点头,“有。”
他一点也不意外对方的态度。
县衙这种地方,别说等级森严的古代,就是后世,你也不是想进就进。
即便是来告状,也要先在外面递了状子,乖乖在外面候着。
等到刑名师爷看完状子,建议接案,堂上掷下绿色拘唤令签,才能被传入衙门。
朱寅走到那皂班衙兵的面前,袖出一块早就准备好的二两碎银子,不少痕迹塞入对方手中。
“牌翁,名剌在此。”
明清时期,百姓对皂隶的尊称很多:老捕、老爹、牌头、牌翁。
朱寅尊称对方肯定不会错。他可不敢在这皂隶面前造次。
他是来买户口的,明摆着是流民的身份,还怎么装币?
朱寅送出二两银子,小脸上也是人畜无害的笑容。
对方眼见朱寅“年幼懂事”,不禁也露出笑容。
朱寅不卑不亢的说道:“牌翁办差辛苦,劳烦了。”
皂隶在身份上属于贱籍,基本上是世代当差,连胥吏都不是,而是“衙奴”。
皂隶看似地位很低,可他们世代当差,早就掌控了很多基层之权,在本地根深蒂固,属于黑白通吃的坐地虎。
就是知县等大人物,也要依赖他们为爪牙。
说是贱籍,可除了不能科举考试之外,就是草民头上的天。
也就是纪晓岚说的“皂隶在乡,差天子一等”。
不然,“老爹”这个尊称是怎么来的?
那“牌翁”自然而然的袖入碎银子,过手一掂量,知有二两,神色和蔼的说道:
“你是办事还是告状?若是告状,须得乡老和坊老审过,寻常小案么…县衙不受。”
他们不吃皇粮,没有编制和俸禄,名册不在吏部。每年只有几两“工食银”补贴。
他们自然也有生财之道,靠着各种“陋规”赚取灰色收入,习以为常。
进县衙者,有名剌投递的先入内禀报。没有名剌的,肯定不是什么人物。
他收取朱寅的银子,叫“酒食钱”,官府认可,就是天子也默许:皇帝也不差饿兵嘛。
再说,收的“酒食钱”也不是他一人受用,其他公差也要分润。
朱寅小大人似的拱拱手,“我不是递状告官,我是去户房,办理户籍之事,劳烦牌翁通传。”
只有重要案件,江宁县衙才会受理。一般的小案子,必须先经过乡老、里正、坊正。
否则就是越诉。
就算县衙受理的案子,大多也是典史、刑房司吏、甚至刑名师爷来审理。
莫说一把手知县老爷,就是县丞、主簿都不轻易审案。
知县亲审的案子,都是大案要案,或者有人请托的案子。
对方听他不是递状告官,很痛快的点头道:
“你等着,我去户房通报一声,稍时便会传见了。”
若只是来六房办理民事,那就简单多了。
不一时,对方出来说道:“跟我来吧,只能进来两人办事。”
朱寅点点,当下带着宁采薇一起入内。
实际上,朱寅和宁采薇作为孩子,进县衙是不合适的。
容易为胥吏孩视,轻慢。
可是除了他们自己,谁也不合适进去办事。
几个女真人不用说,康熙兄弟和三个女子也不用说,四个水手都不识字。
他两只袖子里装着三斤多重的黄金,沉甸甸的。
在一排衙兵的注视下,迈过高高的门槛,终于进了县衙的大门。
按照大明体制,县衙是四进三堂的规格。
朱寅和宁采薇一进入面阔三间的大门,首先就看见前面十丈外的高大仪门。
这就是外衙了。
两人好奇的眼睛顿时东张西望。
西边是男监、女监、狱神庙、监厅,属于监狱区,占地近两亩。
这是县中犯人吃牢饭的地方,也就是蹲班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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