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拾起澡巾擦拭他身躯,他清瘦了一些,不像林宗易瘦了那么多,但也瘦了。我沿着他肌理一寸寸磋磨,水是温凉的,他却滚烫,水珠碰撞着线条结实的肩骨,流淌而下。
我感受到他起伏的呼吸,和剧烈跳动的脉搏,镜子中倒映出此刻的冯斯乾,坚硬,赤裸,又柔软。
两年前,我意识到这个男人是一团谜。包裹在欲望横流、深沉世故之中的谜。
他没有谜面,亦没有谜底,只是虚无的一个谜,难以窥探他分毫。
时至今日,他在我眼中仍旧是一团谜。
这团迷对我的吸引,如同我对他的蛊惑,欲罢不能又拼命克制,不敢彻底沉沦。
“力度合适吗。”
他微仰头,阖着眼皮,整个人无声无息。
许久,他突然开口,“王晴娜的目的地真是泰国吗。”
我动作一顿,“你不是放弃追堵了吗?”
水流开得极大,冯斯乾的声音被激荡的水声覆盖,“我掌握她们的下落,万一林宗易反扑,我有筹码制衡。”
我不露声色搓洗他的腰背,“真正的目的地是...澳洲。我不确定王晴娜是否对我保留一手,故意说了假的。”
冯斯乾侧过身,“你对我保留了吗。”
我手停在他笔挺的脊骨上,“我没有。”
他默不作声伫立。
吴姐在这时叩门,“先生,熙云路那边打电话让您回去。”
我看向浴室外,没出声。
冯斯乾睁开眼,“什么事。”
“佣人只说冯太太新学了几道鲁菜,晚上亲手烧。”
冯斯乾仿佛在笑,胸腔略微震颤了一下,“知道了。”
吴姐又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结果,“那我答复冯太太您不过去了?”
我认真清洗他身上的泡沫,充耳不闻。
冯斯乾思量片刻,“中午我过去。”
吴姐走后,我绕到正面,抬起脸,“你一夜没睡,洗完澡不睡觉吗。”
他垂眸打量我,我娇憨又生气,他不禁笑了一声,“太太要见丈夫,丈夫哪有不露面的道理。”
我扔了澡巾,扔在他胸口,“太太还要丈夫日夜陪着呢,你不也没陪着吗。”
他淡淡嗯,“原来你这样大度,那我陪着她。”
我用力推搡他,“那你回来干什么,永远留在熙云路不得了?抱上冯冬,反正你有钱有势,我争儿子也争不赢你。”
“不回来怎么行。”冯斯乾一拽,我脚底打滑,跌进他臂弯,“家里有个磨人精勾着魂,我如何不惦记。”
我没好气挣扎,“惦记着使唤我帮你洗澡啊。”
“别人想要洗,还洗不上。”他湿热的薄唇挨着我耳朵,低沉的嗓音,“半小时前,有一个人问我,如果曾经最危险的处境里,我遇到你会怎样。”
水一层层漫过他肌肤,“也许不会有这一刻安然无恙的冯斯乾了。”
他手臂轻扣住我,“想听你讲吴侬软语。”
我恍惚记起,我只给林宗易讲过,他那晚喝醉了,找到我的出租屋堵门要听吴侬软语。
我踮起脚靠近冯斯乾脸颊,嘘声吹了口气,“我欢喜侬。”
他闷笑,掌心抵在我腰肢,“这是吴侬软语吗。”
“是温声软语。”我像一条灵动的美女蛇,从他怀中抽离,转身上楼,身后传来他清朗好听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