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宗易喝了一口茶,“我填得起。”
冯斯乾指尖流连在杯口,“你的企业要充裕的资金流运转,再割出几个亿砸给万利,你有多少资金链,能保证衔接得上。”
林宗易大约嫌茶苦,他只喝了一口,便不再碰了,“那是后话了,我只顾当下。”
冯斯乾一言不发。
林宗易问,“你和殷怡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冯斯乾说,“不急,随缘。”
林宗易舌尖抵出一片茶叶,吐在烟灰缸里,“不在一处同居,缘分是随不来的。斯乾,你觉得呢。”
冯斯乾撂杯子的姿势顿住,“宗易,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们对视着,像两池了无波澜的湖潭,可湖底惊涛暗涌。
林宗易的面孔仍然是温文尔雅的浅笑,“没什么意思,我仅仅是提醒你这件事。”他站起,拍了拍冯斯乾的肩膀,“我没有孩子,我等着抱你们的。”
林宗易看着旁边的我,我立刻紧张起来,不过他没和我说话,只对冯斯乾说自己该走了。
冯斯乾也站起,“我送你。”
他们走到门口,林宗易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下,他偏过头,“斯乾,你这位助理——”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斟酌如何评价,我以为他会揭发我撒谎,吓得大气不敢喘。
冯斯乾面无表情等待林宗易的下文。
好半晌,林宗易笑了,“很匹配你。”
冯斯乾反问,“匹配我什么。”
林宗易说,“和你一样擅于应付各种场面。”
冯斯乾侧身看向我,“林董对你印象很好。”
我稍稍松了口气,“谢谢林董。”
林宗易离开后,冯斯乾返回办公室,他坐在椅子上,灼人的阳光深处,脸色喜怒不辨。
我试探问,“冯先生,林董在威胁您吗?”
适当掌握一个男人的秘密,能够拉近关系,可不能挖掘得太过火,男人会反感戒备。
冯斯乾抬起头。
我说,“他以您和太太分居为把柄,威胁您放弃收购万利。”
他眯着眼不语。
一直以来,没有猎物能逃脱我的计中计,唯独冯斯乾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我百发百中的手段在他的世界里全部失灵。
我决定改套路,冯太太有耐性,我没有。
挑明真相是最直白的捷径,我都亲眼见证他们分居了,再装糊涂不免太假,不亲手打破冯斯乾的面具,他永远不会主动摘下,他戴着君子的面纱,怎会放任自己堕落。
我俯身,单手支着下巴,意犹未尽的神色,“冯先生骗我了。您和冯太太的感情并不好,可出于种种现实考量才延续至今。您不希望有朝一日婚姻破裂,失去舆论优势,所以在男欢女爱的事情上很克制自律,不沾染其他女人给自己增添污点。”
他深意十足凝望我,显然对于我这番话有忌惮,“我和我太太的关系并无你猜测那么复杂。”
我不依不饶,“您没有和太太住在一起,感情深厚的夫妻不会分居。”
“婚姻的质量不是取决于在一起的时长,而是取决于各自的节奏和接受度。”冯斯乾打断我,“我太太不习惯烟味,也不满我夜晚应酬,分居让彼此更自由,更舒服。”
我台阶都铺完了,冯斯乾死活不下,他演好丈夫还演上瘾了。他的确是诡辩洗脑的一把好手,答案无懈可击。
我说,“但女人最看重丈夫的陪伴,因为生理欲望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冯斯乾又焚上一根烟,“你的好奇有点多了。”
我隔着烟雾,“我可以帮您打掩护。”
冯斯乾摩挲着无名指的婚戒,“什么掩护。”
我上半身前倾,挨着他耳朵,他倒很配合,也略微往前探了半尺,“当然是掩护您的金屋藏娇啊。”
他沉默,旋即笑了一声。
我眨巴眼,“您想有吗。”
冯斯乾吸了一口烟,“没多余的精力想这事。”
“是没精力,还是不想?”
他缄默,朝我头顶喷出一个烟圈。
我小拇指勾着他袖口,“您要是想,甚至付出行动,我都不会泄密的。”
冯斯乾唇角上扬,“真的吗。”
“虽然是冯太太介绍我到华京,可留下我是您的决策,难道员工为了讨好人事部经理,而不惜违背老板的心意吗。”
我的比喻很有趣,冯斯乾轻笑,“挺聪明。”
我咬着唇,满是弦外之音,“我是冯先生的人,能博得您高兴,我豁出什么都无所谓。”
冯斯乾瞧了我一眼,没出声,他拿起桌上座机,拨通了一串号码,那头是一个男人接听,冯斯乾吩咐,“查林宗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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