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娜已经哭了好几天了。
自小,丽娜便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在青石寨中,她是土司阿木旺最钟爱的小女儿,不但长得漂亮可爱,性子也是十分开朗,整天笑声不断,在寨中,是所有人的小宝贝,每个人都宠着她让着她,她能够走到寨子里任意一户人家,而那家也会马上把家中最好的东西,无论是吃的还是玩的,都送到她的面前。
而丽娜也是非常懂事,知道有些人家的家中不富裕,从不会恃宠而娇,反而总是偷偷从自家中拿出好东西送到那些穷苦人家中去,到了别人家中,也不会随便乱吃东西,有时候推不过,勉强吃一些,走了之后,那户人家反而会发现她留下了更为贵重的东西来补偿。尤其是一些丧子丧夫的孤苦妇人,丽娜还经常率领跟着她的一帮小伙伴们去帮着挑水,摘菜,放牛,尽力帮着做些事。
这也由不得整个寨子中,都把她当自家宝贝般对待。
到了后来,丽娜被五毒教教主阿丽姆收为最小的弟子,又被两位师姐梅罕和何红花当作亲妹妹一般,丽娜又聪明,修习很快,虽说年纪小,武功却是直追三师兄蒋钦和四师兄柴旺。
在五毒教上代教主阿丽姆的五名弟子之中,论武功,算大师姐梅罕最高,也许何红花也与梅罕不相上下,论威严,继任教主何红花自然最高,但要是论人气,在数千五毒教众心目中,也许最高的反而是小师妹丽娜,五毒教中几乎没人不喜欢她。
但现在的丽娜,大师姐梅罕死在云梦泽谷中,四师兄死在永昌侯府内,三师兄蒋钦被二师姐何红花所杀,而二师姐,五毒教教主何红花,却也因伤重死在她面前。
转眼之间,曾经相亲相爱的五个师姐弟,只剩下了她孤零零一个人,她如何不伤心?如何不痛哭?
唐玥不放心,从云梦泽谷里开始,然后回到重庆萧府之中,将何红药火化,专门买了陶坛装好何红花的骨灰,细细包好放好,唐玥都寸步不离丽娜,照顾着丽娜的起居,而丽娜也是泪水不断,总是被唐玥搂在胸前,泪水打湿唐玥的前胸,让唐玥几乎每天都要换两三身衣服,然后费尽心思地哄着逼着丽娜吃点东西,给她梳头,但丽娜还是很明显地消瘦下去,眼睛红肿,脸色整日间憔悴。
“玥姐姐,没了,她们都没了……只剩我一个人了……玥姐姐……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呜呜……”丽娜又是抱着唐玥,趴在唐玥的怀中,喃喃自语,她已经哭得没力气了,连眼泪都要流不出来了。
“好了好了,丽娜,乖,不哭了,何教主也不想看到你现在这样的,是不是?”唐玥搂着丽娜,轻拍她的后背,抚摸着她的头发,轻轻在她耳边劝说:“何教主不是把五毒教交给你了吗?你得打起精神来,完成何教主的遗命,五毒教数千弟子,还等着你回去继任教主呢,听话,不哭了不哭了,先吃点东西,不然饿出病来,你还怎么完成你师姐的遗命?来,吃点东西……”
“玥姐姐,呜……”丽娜依旧是低声抽泣。
“丽娜听话,乖……”唐玥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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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重庆萧宅,朱文琅便抓紧处理眼前的事。
第一件,自然是要就天一盟的事向朝廷交差。
徐东彬是个精细的人,凡是之前在陈友谅军中的老兄弟们,除了冯恨元意外死于余庆峰之手外,其他人都妥善安置了,大部分都没回云梦泽谷,尤其是那些隐在大明地方衙门中的人,仍在原地,该干什么还继续干什么,反正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真正身份。至于部分进入云梦泽谷里的人,则基本没在祭天台边露过面,徐东彬进入泾江阁后的山洞内之后,早就用隐秘的手段通知了他们,藏身于一些外人不知道的地方,等朱文琅他们离开之后再出来,照样还是谁也不知晓他们的身份。
至于那些这几年天一盟邀约的武林中人,又或是招进来的守卫之类,对于徐东彬来说都是无所谓的外人,正好扔给朱文琅交差,绝大部分都被瞿郁所率的明军所擒,只有“日月青天”鲜于淳,“黑白剑”慕容智等一流高手,所走之路距离瞿郁喝茶的那个山峰不在一条道上,瞿郁手下的兵卒自然是拦不住的,也就自己闯出谷了。只有“血刀”胡峙比较倒霉,正好挑到瞿郁附近的一条道,虽说全身而退,却也被瞿郁的落月箭伤了胳膊。
瞿郁擒下的人,大部分只是孔武有力的普通守卫,直接给戴上枷锁镣铐就行了,个别有武功的,都被朱文琅废掉了内力,都交给瞿郁,关押在重庆府的监牢之中,等待朝廷的处置旨意。
朱文琅则将清剿天一盟的前后经过,详详细细地写了个奏折,令重庆府的差役快马送报京师。
自然,奏折之中,该写的内容可以写,不该写的,比如说关于师父张无忌,再比如说与天一盟徐东彬的交易条件,都用了春秋笔法一带而过。
朱文琅从来没写过什么奏折,原本为此还头疼不已,但身边却是有个高手,那便是师娘赵敏。
赵敏原本就是蒙古朝廷的郡主,二十多年前奉蒙古朝廷之命对付中原武林,朝堂上的规矩一清二楚,怎么写奏折这种事更是小事一桩,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朱文琅的奏折梳理得个天衣无缝——自己的功劳得写得实在,郑如宗和瞿郁的功劳也得吹一吹,甚至连四川布政使朱守正,指挥使宁正都带上了几句,让他们也蹭蹭功劳。
至于不该写的,一丝风儿也不漏,绝对是一篇上好的锦簇文章。
第二件,便是关于武穆遗书的事了。
这事朱文琅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得在奏折中提一句为好,至于来源,就当是丐帮弟子打听到的,绝对和徐东彬无关。关于武穆遗书的来历,以及此事的影响,也可以照实了说,想必朱元璋肯定是会关心的。
自然,自己打算带人跑一趟鄂尔多斯的华筝墓,去抢武穆遗书,此事是对大明,对朝廷有利的事,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说,毕竟鄂尔多斯乃是如今明军与蒙古军队两军交界的缓冲地带,说不定还会有需要前线明军照应的地方,朱元璋若是关心此事,给西北前线将军下个旨意,行事也方便很多。
至于要一起去探华筝墓的人手,并非人越多越好,毕竟不是两军交战,行军打仗,也不是擂台比武,非得要高手众多,合适就够了。
朱文琅想来想去,考虑到华山派掌门“凌峰剑雨”祝未风和唐门唐家堡堡主“十面埋伏”唐延雄,都身上有伤,而少林寺普云方丈,华山派掌门祝未风,恒山派掌门云慈师太,泰山派掌门清坤道长,峨嵋派掌门静风师太这几位都是出家人,而此行乃是探墓,毕竟说起来有些不方便,也就罢了。
太湖帮帮主“浪里飞鱼”白玉苇精于水下功夫,身手却是一般,再说太湖帮毕竟属于江湖帮派,远不似武林门派那般门规森严,若是帮主长时间不在帮中,容易出乱子,故而虽说白玉苇兴致勃勃地想要和朱文琅同行塞北,但最后还是被众人劝说,尽快回太湖帮总舵,坐阵帮中,以免帮中出什么岔子。
剩下的人中,唐玥自然是要一起去的,丽娜则一直心事郁结,虽然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但朱文琅可不放心将她独自放在重庆,必定要带在身边,也好随时照顾。
上官灵虽也受了伤,但不算重,他精通机关消息,所以坚持随行。
还有“铁丐”周源,也打算随行,一来丐帮弟子可以帮着打探各类消息,二来周源一直想着要看一看北地的丐帮弟子的情状。
于是,最终定下来的,一同去往鄂尔多斯华筝墓中,寻找那传言中的“武穆遗书”的人,便是朱文琅,周源,唐玥,丽娜,上官灵五人。
此外,临行之前又多了一个,便是“竹丐”于谦的弟子,李菁。于谦在丐帮总舵未来,李菁则一直奉师命,协调各处丐帮分舵支持朱文琅,此时正好来到重庆分舵这边,便也参加了进来。
与徐东彬约定的时间乃是正月十五在鄂尔多斯碰头,一起探华筝墓,想必赵福贵也定然随行,这一来,便已有了四五个一流高手,已足够应付任何情况了。
今日已是正月初六,而鄂尔多斯远在大明西北方向,距离重庆府足有三千里,即算是快马,也得八九天的路程,更何况北方冬季路上难得,自是越早出发越好。
一切计议停当,朱文琅让瞿郁从军中调来数匹军马,几人便立刻动身,赶往鄂尔多斯。
而师父张无忌一家,则打算与武当掌门青峰道长一起,回转武当山一趟,主要还是想拜谒一下张无忌的几位师叔伯,当年武林中赫赫有名的“武当七侠”的坟莹,此外,还有张无忌名义上的“六师婶”,实际却称呼他一声“无忌哥哥”的杨不悔的坟墓,张无忌都想去上一柱香,顺便也带着明武明逊明昭三兄妹,去看看父亲和爷爷曾经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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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冬季,一片银装素裹,景色如诗如画。大地被洁白的雪花覆盖,远远望去,仿佛一张巨大的白色绒毯。微风吹过,雪花被吹起,形成一片片美丽的雪花云,犹如仙境一般。
冬日的草原,虽然没有了春夏的翠绿和繁花似锦,但那一片洁白,却给人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草原上的小河,结成了厚厚的冰层,宛如一条银色的丝带,蜿蜒在白色的大地上。
在这寂静的冬日阳光下,偶尔可以看到一些耐寒的野生动物,如雪兔、羚羊等,它们在雪地里觅食,为这片寂静的大地增添了一丝生机。
除了“铁丐”周源这些年东奔四跑,见多识广之外,可以说此行的其他人,都未曾在冬天来到过北疆,晴朗无垠的天空下,虽说风寒料峭,但那种骑在马上极目远眺,一眼可以看出数十里开外的感觉,实是令人十分心旷神怡。
朱文琅一行人急赶慢赶的,终是在大明洪武二十年正月十四,赶到了榆林卫。
由此可见,徐东彬对于朱文琅行程的估算,是如何精准,既让他能赶上,又不可能提前太多时间,便宛如朱文琅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指挥之下乖乖地照做一般。
鄂尔多斯正好位于黄河“几”字形流经区域的“几”字头内,处于河套平原的重要位置,此处地势平坦,多呈草原地貌,是蒙古族准格尔旗、达拉特旗,鄂托克旗、鄂托克前旗等部落的牧场,因为黄河从发源地向东流经木纳山(阴山),向内弯曲成鹰嘴状,这一地区被便称之为“木纳火失温”,意为“木纳山嘴”。蒙元被大明驱赶到北部草原之前,此处乃元朝太傅、中书左丞相、河南王扩廓帖木儿的领地,建有许多蒙古族宫殿,“鄂尔多斯”在蒙古语中的意思即为“众多的宫殿”。(见史实贴片【鄂尔多斯】)
而扩廓帖木儿还有一个汉人名,称为“王保保”,正是朱文琅的师娘赵敏的哥哥,故而论起来,这木纳火失温,却是赵敏的娘家所在之地。
自从王保保被大明精兵赶出鄂尔多斯,此处名义上便由大明王朝派员管辖。只不过因鄂尔多斯再往北,便深入草原,常有蒙古大军出没,故而实际上成了明蒙两军之间的缓冲地带,双方为减少冲突,都并不十分在意这块地方的治理,也都未派驻军士进占,而是各退一步,大明边卫重点镇守的,则是榆林镇,下辖有神木堡等军镇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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