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听那些被擒之人说,何红花也因此身死于谷中。瞿郁是知道这个何红花的,在云南时就听说她是五毒教的教主,教中的数千弟子,只不过五毒教一直都是隐居深山之中,独立于土司的存在,也从来不参与土司之间的事,更没听说五毒教与朝廷之间有何敌对。
故而,瞿郁在云南虽知何红花之名,却也并不以为意,毕竟他只是沐英手下的一员大将,以沐英在云南时的方略,只要不与朝廷作对,不参与土司叛乱,都是朝廷的朋友,随时留心其动向即可,既不需刻意结交,也不用干涉打压。
只不过,瞿郁也知道,这何红花乃是丽娜的师姐。
“何红花死了,丽娜姐姐会很伤心吧?”瞿郁暗想。
“将军,那边有动静!”旁边的兵士突道,指着左边不远处不住摇晃的红旗。
“嗯?”瞿郁一惊,抄起脚边的弓,顺手从箭壶中抓起三支箭,纵身跳下大青石,朝红旗那边望去。
不过两百余步左右的地方,是一条山间小道,正是瞿郁事先勘探,觉得可能性较大的路径,经由此小道向西,以距离估算,不到百里,便当可以走出山区,进入丘陵地带,到达夷陵府,虽崎岖难行,走不了大军,但对于高手来说,却也不难。
只是那条小道与瞿郁所在的这座山之间,却有一道深涧,两边互相能看得清楚,甚至吼一嗓子都能互相听到,但要过去,却须得从这边山上下到深涧之中,再到那边攀援而上,在这深山之中,再快的脚程,也得顿饭工夫才能过去,除非有武林高手那般的绝世轻功,能够借力一跃七八丈。
瞿郁是武将,兵马功夫了得,却是没有这般武功身手,他尽可能地靠近崖边,张弓搭箭,瞄着对面密林下的小道。
他带来的兵丁皆是重庆府的卫所精兵,身着鸳鸯战袄,十分熟悉,若有别样衣着之人,又被兵丁所追,则必是天一盟贼人无疑。瞿郁想看看能否碰碰运气,用他的箭帮那边的兵士将贼人高手留下。
果然,对面山上隐约传来吆喝之声,显是手下的兵丁正在围攻意图逃出云梦泽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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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刀”胡峙很是沮丧。
原本他带着百余青龙杀手等在云梦泽谷的校武场中,等候大长老徐东彬一声令下,便可想办法围杀朱文琅所带领的中原武林各派中人。
胡峙对于中原武林,没有一丝好印象。
江湖之中,无人知晓“血刀”胡峙的武功门派,只知道他成名已有二十多年,武功已入一流高手的境界,却是生性残忍好杀,且兼好色无厌,乃是江湖之中的一个独行大盗。
但其实,胡峙一直都小心隐藏着自己的出身来历,只是这来历,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胡峙原本并不姓胡,论身世,应该姓何,先祖正是昆仑派前辈高人,“昆仑三圣”何足道。
何足道曾以琴棋剑三才艺闻名西域,自负才高,上少林寺论剑,语录传经,以己之力挑战当世少林,风度脱俗,颇有书呆子味道,将峨嵋派的创派祖师,郭靖郭大侠的小女儿,“小东邪”郭襄视为知音,助她击退西域少林的潘天耕、方天劳和卫天望。
后来偶遇偷走少林寺《九阳真经》的尹克西,临死前尹克西良心发现,托何足道转达少林派觉远禅师“经在猿中”的话,但因方言口音讲不清楚,何足道听成“经在油中”而转达错误。何足道因此从西域千里奔赴嵩山少林寺,不过是受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所托,来传一句十分莫名其妙的话,然后糊里糊涂地跟觉远打了一架,在巧合下落败于当时还是觉远禅师座下弟子,原名张君宝的张三丰后,便立誓终身不履中土。
后来何足道在昆仑山收徒白鹿子,又令自己的亲孙何太冲拜在白鹿子门下为徒,何足道死后,因昆仑派与明教相争,白鹿子死于明教光明左使杨逍之手,不及留下遗言。众弟子争夺掌门之位,各不相让。
何太冲为争掌门之位,极力拉拢比自己大一岁的师姐班淑娴,班淑娴扶助何太冲,两人合力,势力大增,别的师兄弟各怀私心,便无法与之相抗,结果由何太冲接任掌门。何太冲怀恩感德,便娶了这位师姊为妻。
何太冲号铁琴先生,外貌英俊,功力深厚,剑术卓绝,轻功佳妙,江湖上大名鼎鼎,张无忌曾提及此人武功如此深厚,不在俞莲舟、金花婆婆、灭绝师太诸人之下。他与班淑娴成婚,少年时还不怎样,两人年纪一大,班淑娴显得比何太冲老了十多岁一般。
只是班淑娴为人霸道刻薄,两人虽无子嗣,却是坚决不允何太冲纳娶妾侍,何太冲无奈,只好着一个亲信的远房亲戚偷偷买了个胡姓女子,藏在距离昆仑山不远的深山之中,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何峙。
何太冲害怕班淑娴知晓,竭力隐瞒,一丝风声也不露,昆仑派上下也尽皆无人知晓此事。何太冲只是偶尔私下去探望母子二人,留下些银两,令远房亲戚照顾,又在昆仑派与别的江湖势力争斗中抢来的几本武林秘笈偷偷瞒下,交给亲戚,令他授于何峙,因怕事情败露,就连昆仑派本门的武功精要都不敢传授给何峙。
谁知在明教光明顶上,何太冲与班淑娴夫妇落败于张无忌之手。再后来,因欲劫夺被少林派幽禁的明教“四大护教法王”之一“金毛狮王”谢逊的屠龙刀,与妻子斑淑娴齐被少林寺辈份最高的少林“三大神僧”渡厄、渡难与渡劫击伤,再被“混元霹雳手”成昆(圆真)用剑杀死,与妻子尸身被抛下山崖。
何太冲一死,何峙母子顿时无所倚仗,也不敢回昆仑派认祖归宗,因为昆仑派上下皆不知此事。无奈之下,何峙改随母亲的胡姓,依靠何太冲留下的不多的银两,艰难度日,在山中苦练武功,居然将其中的一本“血刀刀法”练得大成,在母亲死后,便自出山。
这胡峙原本身世坎坷,自小被何太冲百般藏于深山,接触不到什么人,而母亲本来就是被何太冲抢来的,心中一股怨气,全都影响到了少年胡峙的心性,出山之后,简直就是视世人为寇仇,毫无善恶之念,便常劫掠财物,祸害女子,且劫财劫色之后都无一例外地杀人灭口,死在其刀下的人不计其数,更祸害了上百良家女子。
胡峙出山之时,正值天下战乱,各门各派为避战祸自顾不暇,竟是无人管束于他,任其胡作非为横行江湖数年之久。
洪武皇帝建大明王朝之后,天下逐渐安定,胡峙为祸江湖的恶行终被武林正派人士所鄙,引起武林公愤,群起而攻之,逼得其四处逃窜。后来终于被武当派上代掌门,武当七侠中宋远桥的大弟子灵空道长重创而逃,近十年不现江湖,武林中人都以为他早已因伤而毙命荒野,哪知他是潜藏行迹,遇到了赵福贵,终被赵福贵所劝入了天一盟,负责训练青龙杀手。
胡峙原本便是个善恶不分,胡作非为之人,花了两年多时间训练出来百余青龙杀手,借着天一盟想要积攒钱财改建云梦泽谷的机会,带着青龙杀手在各地做下了无数灭门命案,男女老少一个不留,甚至连未满周岁的婴儿都不放过,更是放纵青龙杀手淫辱妇女,惨不忍睹。
这一次天一盟大典,胡峙奉命带青龙杀手等在校武场中,谁知竟来了个何红花,利用五毒教中的蛊毒,将近二百名的青龙杀手几乎杀了个干净,只剩下五六人,虽说胡峙以其血刀功夫重创何红花,令其伤重而亡,却是又碰上了沈园雪和上官望。
胡峙再如何狂妄,也知道自己绝非沈园雪或上官望之敌,更何况二人齐至?见此阵仗,估计这天一盟也够呛了。
胡峙本就是个生性凉薄之人,纵是对天一盟,也无丝毫情谊可言,见此情势,不逃更待如何?难道还非得要为天一盟殉葬?于是便带着仅剩下的几个青龙杀手寻小道出谷,哪知这云梦泽谷早就被兵士四下围个水泄不通。
胡峙见有官军出动,更知大明朝廷已动手,自是更不愿被困于此,便令剩下的几个青龙杀手开路,一路便往外冲,哪知在要道之上,便被三四十个官兵挡住去路,要将他们擒下。
大明建朝时,兵精甲于天下,连蒙古兵都被远远地赶回草原,此时方才洪武二十年,瞿郁带来的两千卫所兵丁自然都是挑的精兵,屠龙杀手虽厉害,最多也就一个打三四个,这五六个屠龙杀手,万万不是三四十兵丁的对手,更何况这又不是武林高手间的单打独斗,军中的兵士训练有小型的前后攻守阵法,更增威力,寻常高手陷入阵中,前后左右皆是不断砍刺过来的长刀长枪,根本无法应付,转眼之间便有两人受伤倒地,被后排兵丁的钩枪从人群中拖出捆绑,束手就擒。
胡峙见势不妙,更是强令剩下的青龙杀手全力突围,自己却是手持血刀,瞅着防守薄弱之处的缺口,全力砍杀,砍翻了几个兵丁之后夺路而逃,哪知刚逃出十余丈,却突听得一声尖锐的呼啸之声,本能地身子一扭一让,只觉左臂一阵剧痛,一支铁箭已是擦身而过,刮去一片皮肉,鲜血直流,终是不敢再有片刻耽搁,连回头看一眼来箭之处都顾不上,奋力运起轻功,在密林之中左一扭右一转,几个起落,终是逃出林中不见。
胡峙一逃,剩下的几个青龙杀手更是不敌,盏茶工夫之后,便尽皆成擒,被捆得结结实实地远远扔到一边,与之前被擒下的几个守卫待在一起。
只是这一路的兵丁,也在刚才这短暂而激烈的一战之中,战死四名,重伤三名,轻伤七名,损失不小。
见林中又升起了五面红旗,纹丝不动,报告说是擒下五人,瞿郁叹了口气,收起手中的落月箭。
自己过不去,方才的落月箭又落了空,对方显然是个高手,只是负了轻伤,既然已逃出包围,在这群山之中,到处都可藏人,等闲一两个兵丁定然不是其对手,布置大队搜寻也不现实,只能这么放过了。
瞿郁回到大青石边,朝旁边守着的小兵点点头,小兵会意,举起手中的蓝色旗子挥动几下,令那边的兵士继续守卫小道。
接连两日,瞿郁带领两千兵丁包围云梦泽谷,截擒天一盟四下逃走的贼人,共擒下七十九人,自己则战死三十一人,重伤十八人,轻伤六十七人。
这天一盟的实力,果真还是十分厉害,以大明精兵横扫天下之能,居然也有这么大的伤损,实是惊人。
直至两日之后,有周源所率的丐帮弟子过来传信,朱文琅已准备与中原群雄乘船返回重庆府,令他收兵,瞿郁方才将撒出一个大网的两千兵丁集合,押着擒下的七十九名天一盟贼众,抬着受伤的军士,起程返回重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