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庶子当自强 第014章 混元真法

惠音真人走后，元天宗与芸逍一左一右坐在玄潭旁，如往常一样。平日里，芸逍练功结束后，元天宗总会指点一二，或鼓励，或纠正。今天，元天宗只是淡淡地看着眼前的玄潭许久，竟是不发一言。芸逍也觉奇怪，却也不去询问，只是乐得清闲，只顾与那灵龟嬉戏玩耍。
这灵龟已活了上千年，也算是芸逍前辈。它平日对芸逍疼爱有加，却也不敢耽误了芸逍修行，并不贪玩。而今天，也是跟芸逍多了许多交流，任由芸逍抚摸逗弄，龙首去蹭芸逍身体，很是耐心。
元天宗微微叹息，用手轻轻抚摸芸逍的头，面露慈祥的微笑，淡淡道：“逍儿，师公在你五岁将你带到这里。到今天，已有整整五载了吧？”
听元天宗问自己这些，芸逍更觉元天宗今天说话有些古怪，也不甚在意，左手依旧抚摸着灵龟的头，答道：“回师公，徒孙已经在此修炼五年零二十八天。师公曾说过，只要逍儿修炼有成，便带我回逍遥门，就告诉我……父母的事情。”说到“父母”二字，芸逍那明眸之中满是期待，又暗含悲伤。
元天宗微微点头，心想：“这孩子连日子都记得这般清楚。想来，这青莲玄潭对修炼之人来说自是可遇不可求的仙府圣地，可对孩子而言，却只是一个没有亲人的孤单之地而已。这五年之中，他竟一直想要离开。也难怪，这孩子豆蔻年华，却在这里度过，着实委屈了他。”
元天宗点头道：“孩子，那师公带你回逍遥门，可好？”
“这是真的吗？师公？”听元天宗说要带自己回逍遥门，芸逍兴奋异常，终于放开了灵龟，双手抓着元天宗的衣角询问。
芸逍见元天宗点头应允，又回过头对那灵龟说道：“灵龟前辈，我可以离开这里，去逍遥门了，去逍遥门了……”芸逍边说边摇晃着灵龟前爪，用力过猛，灵龟吃痛一缩，却也不想扫了这孩子的兴，又伸出来，任由他摆弄，眼睛不离芸逍俊俏的面庞。
元天宗拍了拍芸逍的肩膀，待他回过头来，面色忽地严肃，沉声道：“好孩子，你天赋异禀，这五年来，修行刻苦用功，师公甚感欣慰。此番带你回到尘世，有几件事，师公要交代于你，你须牢记在心！”
“是，逍儿谨遵师公教诲！”芸逍拱了拱手，目不转睛地看着元天宗。
元天宗微微点头，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慈祥，轻声道：“逍儿，你在此地修炼五年，可知道你修炼的是什么功法？”
芸逍摇了摇头，略作思索，便问道：“师公，我乃逍遥派弟子，修炼的可是逍遥功法吗？”
元天宗手捻须髯，微微摇头道：“逍遥功法，等你拜入逍遥之后，自会有人传授。师公我传授于你的功法，名叫混元真法，你在这玄潭中修炼的便是混元真气。”
“混元真法？”芸逍挠了挠头，满脸疑惑地重复着这四个字，显是难以尽解。
元天宗淡淡一笑，只管继续说道：“相传，这混元真法是先天五太之后，在混沌之中形成的先天功法，共分上下两部。比那七卷天书还要古老，修炼法门也更为精妙。这上下两卷真法，一直在我人界领袖手中保管，却从没人练成。”
芸逍挠了挠头，问道：“师公，既然这功法如此玄妙，却为何从无人练成呢？”
元天宗轻叹一声，答道：“六界之内，均以天书为至高修炼法门。至于这混元真法……”元天宗顿了顿，没有正面回答芸逍，而是继续说道：“这混元真法包容万物，却不被万物所容，必须从小修炼。一旦修炼有成，六界功法都可在此之上融会贯通。但如有人已经习练了其他功法，这混元功法便再难修炼。强行修炼，亦有所助，终不能发挥其威力之万一。
你在这里修炼了五年，不受五谷所累，不经凡尘琐事，专心领悟。混元真法上部，你已有所小成，也有了根基。或可说，众家的修炼之法，你都已经掌握了其根本。各家的修炼法门虽不相同，但你只要稍作领悟，都可以融会贯通。你的天赋是极少见的，而且这几年在青莲玄潭修炼已经远远超越常人。加上混元真气，后期修炼，你将事半功倍，进境更是远超常人。”
芸逍满脸疑惑，并不完全听懂元天宗之言，还是勉强点了点头。他虽是一头雾水，却知凡师公所言，自己必牢记在心。芸逍忽地眼眸微动，问道：“师公，你刚刚说我只把混元真法的上部融会贯通，敢问这下部何在？为何不给逍儿修行？”
元天宗微笑道：“逍儿，这真法下部就要看你的机缘了。时机到了，你自会得到。”
芸逍依旧听得云山雾绕，不明所以。他只觉今日元天宗所言总是让自己似懂非懂，奇怪的很。
元天宗也不多做解释，只是自顾自地说道：“逍儿。人界修炼法门有佛、道、巫之分。佛家修炼有四境，乃执、虚、定、空。道家也有四境，乃渐、真、化、玄。逍遥派乃道家正宗，此间法门，你入门之后，自有人教导。逍儿，你要潜心修炼，当你入了真境二层，灵力出现之时，这混元真气将助你一日千里。当你的修为突破化境，混元真气会自行在你体内运转，你不但修行进境远超常人，也会突破人界修行的极限，开创一片新的天地。有此真法相助，你个人的道法修行也一定能够突破突破玄境，达至大成！只不过，你且记住，除了惠音真人，绝不可向其他人透露此事！”
“是，师尊！”芸逍不解其中缘由，但见元天宗面露严肃之态，也不多问。只是这灵气一说，芸逍未曾听过，便开口问道：“师公，何为灵气啊？”
元天宗微笑道：“这世上无论何门何派，但凡修炼之人均要先修炼真气，以入武道。真气充盈，经脉打通之后，便可窥视武道巅峰，掌握各种武道技法。资质好的，或可成武学宗师。我道家亦从真气修炼，是为渐境，寻常习武之人到此境界便再无法突破。我派祖师从道家天书中窥得仙道法门，故渐境之后继续修炼，可达至真境，真气与灵力同修。灵力可驱动法宝，更有门派弟子御使法宝翱翔于九天之上。灵力大成之后，可用念力驱动灵力，道家法术皆可修炼。这灵力，便是仙道与武道的界限。此间奥妙，日后你自会知晓。”
芸逍眉头紧皱，显是当下还不能明白元天宗所言。
元天宗见芸逍小小年纪，便要承受这许多，又想到他身世特殊，未来定不会一帆风顺，心有不舍，便提醒道：“孩子，这混元真法本不应出现在六界。你今番习得此真法，也是机缘命数所致。将来，你定会大放异彩，却也难免被同道视为异类。这世间之人，对己所不识之事，难免猜忌，或生记恨。你若暴露真法，兀得多生事端。师公望你能牢记！”
“是，逍儿明白了。”
元天宗见芸逍略显幼稚的脸庞上却有成年人都难以企及的毅力决心，心下甚慰，已知师兄所托非人。就连六界，说不定都能因此子而变。
事情已交代完毕，元天宗盘腿坐好，双目微闭，轻声道：“逍儿，你混元真法已小成，根基稳固，师公今日再传你道家入静之法。此乃我道家修炼的根基，于你日后修行大有裨益。”
芸逍答应了一声，他本就好学，元天宗又答应他可以回逍遥，他更是急不可待。芸逍也学着元天宗的样子盘坐，双目微闭。过了好一会，才听元天宗轻声道：“太一真炁生，精神魂魄意，静及见天心，自然至神明。元神守方寸，识神与心随，真我归无极，永不坠轮回。这八句便是我道家入境法门，你且记下。”
芸逍微微点头，可这入静法门极其深奥，芸逍不得其解，只觉比修炼混元真法难上百倍千倍。元天宗深吸一口气，接着吐出一口浊气，呼吸竟然微不可闻。
芸逍一下感觉不到元天宗存在，刚要正眼观瞧，却听元天宗声音传来，这声音竟不似身边师公发出，而像从天外传来。但声音如此熟悉，定是元天宗无疑：“太一中蕴含着先天真炁，乃世间万物原始之能。太极衍阴阳，天地万物生，便产生精神魂魄意识，这精神魂魄意识又衍生无数个‘我’。
当你入静，动中生静，静中有动之时，无我中现出真我，元神亦现。你要控制自身元神与这先天真炁相连，修炼日久，元神稳固，先天真炁自可引你入圣。守住元神，修行达成之时，你自可超脱轮回。
然那精神魂魄意识也衍生六识。六识生欲念，心动耗元精，精尽则人亡，便要受那轮回之苦。心之悸动，或欲念催动，或元神使然。入境之后，你要感悟元神，压制识神，这便是入静的法门，也是修炼的根本。”
元天宗将道家入境之法的要领一一讲解。芸逍悟性极高，又有混元真气打好根基，此时经元天宗循循指导，约莫半个时刻，终于入静，感悟天人之境。芸逍只觉自己游离与万物之外，是这天地间的第三者，他任意遨游其中，所见、所闻、所感似就在眼前，又似虚无缥缈。其中奥妙无穷，实难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芸逍才缓缓睁开眼，他只觉得浑身经脉通畅，心下异常安定。这番感受，过往五年间从未有之。芸逍似乎忘记自己身处何处，回过神来，扭头看去，却见元天宗正盯着自己，满脸笑意地问道：“逍儿，你看到了什么？”
芸逍紧皱眉头，仔细回想了一阵，才答道：“师公，我好想看到了很多，但是又记不下。我……还好像看到了我自己！”
元天宗微微点头，欣然道：“好，很好！好孩子，见你如此，师公也就没有牵挂了。”
见元天宗满目含笑，芸逍也笑了笑，此时他方才想起，刚刚元天宗承诺自己回逍遥派，便问道：“师公，那我们可以去逍遥派了吗？”
元天宗说道：“此时还不行，这入静之法极其玄妙。看似简单，实则暗藏危机。其中法门稍有差池便可阴你误入歧途，坠入魔道。你年纪尚小，还需演练三日。三日之后，师公自会带你回逍遥门。”
芸逍答应了一声，又闭目自行练习。元天宗见芸逍年纪轻轻如此耐性，更是欣慰。一连三日，祖孙两人一直练习入静之法。芸逍天资聪颖，五年来一直在这玄潭修炼，心境沉稳也远超常人。第四天清晨，元天宗见芸逍入静片刻之后便可进入天人感应之境，满意地点了点头。
芸逍缓缓睁开眼睛。只见元天宗缓缓站起身来，环顾了周围的物事，最后将目光落在那朵莲花上，微微颔首。他用手搭住了芸逍肩膀，说道：“孩子，我们这就要走了，你且闭上眼睛。”
芸逍得知终于要会逍遥门，要去见自己父母了，难掩兴奋神色。他答应一声，立刻闭上双眼。芸逍只觉一股真气入体，脚下一轻，似有飘飘欲仙之感。他听得耳边风声不断，似在快速疾驰中。芸逍微微睁眼向下观瞧，只见下面风景早已不是自己熟悉熟悉的青莲山了。
他大着胆子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处高空，云雾擦身而过，低头望去，脚下山川河流疾驰而过。他心下大惊，双手抱住了元天宗腰部，想要闭眼不看，又忍不住好奇左右张望。那灵龟在元天宗身旁，就似在潭中游荡一样，飞行在这半空之中。两人一龟，正身处云层之中，向齐源山方向飞行。
芸逍慢慢睁开眼睛，对元天宗说道：“师公，原来你真的是神仙啊！”
元天宗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答话。芸逍只觉眼前一切都是如此新鲜，他终于见到了青莲山外面的世界。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再次回到这里，已经是十几年后的那场浩劫。
约莫半个时辰，两人一龟已到一片三面环山的碧湖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