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边往里头走,边从包里把出入证拿出来时,撞上一个发传单的男生。
钟灵差点站不住,“哎唷,你怎么走路的呀?”
男生给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光顾着看后面了,没注意到你。”
钟灵拍了拍膝盖说没事,看他手上厚厚一叠宣传单,“你这都是什么啊?这儿不让发这些不知道吗?”
“我刚刚走错路了,不知道怎么回去。”
钟灵抬眼打量他,高高瘦瘦的,五官也称得上清秀。她指了一条路,“从南边走吧,那里能坐地铁。”
“谢谢,谢谢。”
竟然朝她正儿八经的连鞠三躬。
这年头了,还有这么老实的?真新鲜。
盛夏的热气和虫鸣交织在一起,钟灵站在浅灰色的大院儿门边,咯咯的笑不停。
她的马尾被甩到后面,一蹦一跳的进去。
院门内外有着截然不同的两种风光。门外是再寻常不过的北京街道,但一走进去,车辆声、嘈杂声都被隔绝在墙外。
这里完全封闭。
茂密的、修剪整齐的低矮灌木丛中,让出一条小道来,高大的槐树后面,隐隐绰绰可以看见三层楼房的外形,统一的样式构造。但出于对隐私保护的要求,楼与楼之间,相距十分遥远。
钟灵进了家门,换鞋时还在乐。
她奶奶问她怎么了,在路上捡着钞票了?
“这条路上打扫那么干净,有钱也轮不着我来捡啊。”
她换上拖鞋,眼睛往楼上剽,“我二哥回来了吗?”
坐在藤椅上看报纸的钟文台说,“你想漱石早回家?还不如指望你奶奶,有一天能不拜佛。”
她奶奶谈心兰被骂得不敢做声。偷偷指了下老爷子,“看你爷爷,退休了就是火气大。”
钟灵小声,“当然了,没退之前迎来送往,每天等着求见的人,一双手都打不住,这一下子冷清下来,老爷子也是肉体凡胎,肯定有落差的嘛。”
说到一双手的时候,她真伸出两个巴掌,抖到她奶奶面前。
谈心兰觑了觑丈夫的脸色,目光还落在报纸上,应该是没听见孙女的议论。
她拍下钟灵的手背,“就你废话多,过来吃点心。”
钟灵拈起核桃酥往嘴里送,“奶奶,我明天去学校报到,你派车子送我好吧?”
“你读幼儿园还是大学?今年几岁了还要家里人送!不准在学校搞特殊化。”
钟文台摘下老花镜,起身时,先冲钟灵呵斥一顿。
钟灵吓得缩了缩脖子,嘀咕一句,“不搞就不搞,我自己能行。”
等钟文台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的铜花架旁。
谈心兰才敢轻声说,“昨天呐,奶奶已经帮你打过招呼了,你大胆去。”
钟灵笑着点点头,腻歪地搂上谈心兰的脖子,“就知道您最疼我。”
“嘘,别声张。”
钟灵会意,“知道,不能告诉爷爷,等下他又说你打着他的旗号行事。”
等到将近七点,钟漱石才姗姗来迟,还是早上那件黑色衬衫,连轴转一下午,也依然轮廓笔挺。
他拉开椅子坐下,说声抱歉,集团有事耽搁了。
钟文台这次倒没苛责,“钱家的做出这种事,还得你帮他擦屁股。”
“最后一次了。”
钟漱石嗓音倦哑,开了几个小时的大会,反复强调集团作风建设,各位高管要注意工作时间之外的个人行为。
没别的办法补救,也只好做这些事后功夫,都是给上头看的文章。
钟文台看孙子累成这样,也不多说什么,只道,“吃饭吧。”
坐在对面的钟灵,像掌握了什么了不得的机密,总带着一点笑意看她的二哥。
谈心兰敲她手背一下,“专心吃饭,老瞧着你二哥做什么?”
钟灵收回视线,夹了一筷子菜,“二哥,我这就要上大一了,人生新篇章欸,你对我有什么建议吗?”
钟漱石啧一声,“你上那么多年学,老师的忠告、命令这些还没叫你受够?怎么总要听建议。”
不是不肯说,而是连他自己都认为,在岁月长河中,任何人的建议都很多余,怎么过都是毫无意义。
人生不过一走棋。
在这一局叫做名利场的对弈里,他们这些人,有哪一个不是这棋盘上的棋子?
难道非要他一个当哥哥的,把活着其实没什么价值这句话,彻底撕破,撕成血淋淋的形状,给对未来满怀期待的小辈们看?
钟漱石倒更希望,钟灵能单纯两年,再这么无忧无虑的过两年,多过两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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