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临安城里许多地方行人未散,还极是热闹,但相府门前早已进入了一天以来最安静的时候。
人们都知道,这座府邸在临安是除了皇宫以外最有权力之人的住所,所以没有人敢在夜里轻易到这地方来,怕是随时有可能被官兵以“擅闯”之罪抓紧官府,到时候少则一顿毒打,甚至有可能丢了人头也未可知。
相府门前异常安静,两座雄浑的石狮子仍旧昂首挺胸,愤怒的裂开大嘴,露出锋利、尖锐的长牙,如两只生猛的恶兽般守卫着,让人更是不敢接近。
一个长相不算英俊,但浓眉大眼的男子身穿华丽的锦衣,手里甩着一根翡翠链子,迈着大步摇摇晃晃的往前走。
迎面走过来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看到男子的一刻,不禁有些紧张,赶紧要转身,可是还是迟了些,被男子眼尖看到。
“嘿,你怎地见了本少爷就转头想跑?难道当我是凶神恶煞要吃了你不成?”男子立即开口说道。
丫鬟虽然不愿跟他照面,但被他看见也不敢就此逃跑,到时候他若记起仇来,怕是有的自己好受,于是只能硬着头皮有些别扭的转过身来。
她盈盈一笑说道:“原来是大少爷,我当时什么人来找小姐,正要速去回禀呢!”
原来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相府的“大少爷”,秦桧与妻子王氏一直并无子嗣,后来便从王氏之兄王唤处过继了一个男丁,取名秦熺,如今也有二十余岁。
秦桧平时公事繁忙,少有时间在家,家中多以王氏为尊,王氏年轻时也是风华无限,只是年纪既大,渐渐失去了育有子嗣的希望,性情也变得冷漠、严肃了许多,倒是这位“大少爷”在王氏面前乖巧无比,但只要一远离王氏的视线,他便立刻变得不正经起来。
秦熺常以捉弄、调戏府上丫鬟为乐,这是众所周知,但他从不真正以少爷身份欺负下人,这也是大家对他并不如何反感的原因。
在秦熺还不到十岁的时候,秦桧从外面抱回一个还在襁褓当中的婴孩,放在家中抚养,并对婴孩一直钟爱有加,如同掌上明珠,相府上上下下都看在眼里,便都从小叫起了“小姐”,这便是秦希。
这个小姐身世离奇,来的也很是突然,最关键之处是秦桧十多年来从未对任何人解释过一句,于是大家在背后都说秦希是“外府”所生,只是没有人敢于明面上提及此事,但从夫人王氏对秦希一直看不顺眼的态度来说,也都心如明镜。
这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便成了“兄妹”,全府上下都知道秦桧对秦希疼爱异常,从小不管秦希闹出多大的事来,都不从不会稍加责备,含笑骂上两句已经算是到了极限。
本以为秦熺会因此而心生醋意,对这个“妹妹”明里暗里的不待见,哪知道完成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秦熺竟然对妹妹也无比疼爱,只要有什么新奇之物都会第一时间跑来炫耀,炫耀之后都是只要秦希喜欢,最终也没有再带回去。
秦熺一脸坏笑的伸出手,快速的在丫鬟脸上捏了一把,然后在她的
白眼下高兴的大笑起来。
“小希是不是正在房间?她这两天没有再生气吧?我这会儿进去会不会触霉头?”
他一连串的问了几个问题,丫鬟却只顾着用手握着那半张被他捏过的脸,眼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嫌弃之色。
秦熺见丫鬟这般模样,知道也得不到答案,他手里的翡翠链子发出一阵轻响,这是他近来寻到的一件名贵之物,看了一眼便满脸的得意之色。
他不禁早已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想要到秦希面前炫耀一番,于是跃过了丫鬟,大步走向秦希的房间。
秦熺把耳朵贴在门缝处,一边仔细的倾听,一边摆手让身后的那名丫鬟先不要声张,哪知道这时候有人猛然把门打开了,他差点摔进去。
“在自己家里也喜欢这么鬼鬼祟祟的,真不知道相府的教养都去了哪里!”
秦熺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整了整衣衫,看着门里面正站在的美丽少女,他咳嗽了一声,然后又很快满脸堆起了笑容,说道:“你这丫头都在说些什么,你大哥我来看自己的妹子哪里又与相府教养扯上了关系?”
“这些日子没见,有没有想大哥?”
秦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又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就赶快拿出来吧,欣赏完了就快些回去,免得母亲知道了又要说我自己不务正业偏要拉上你!”
秦熺见妹子见了自己并没有什么好气,刚才路上左思右想的话竟都说不出来了,哀叹了一声,大大咧咧的步入屋子里坐在椅子上。
“说实话,我也真是想不明白母亲怎么就总是那么不喜欢你,我虽然从小就在他们面前装的乖巧,但这府上哪里会有什么秘密,我背地里什么样子他们又岂会不知,你明明比我乖巧的多啊!”
“哼,有自知之明就好!”
显然秦希并不想提及母亲,作为大哥的何尝不知,他把手里的翠珠猛然放在秦希面前,在她脖子前比了比。
“嗯,不错,这串东西是云南侯带给爹的,翠**滴,无半点杂色,我一看就特别喜欢,故而从爹那里赚来,看你是否喜欢?”
秦希用眼睛瞟了瞟,却无半点欣喜之色,只是说道:“这么好的东西还是你自己留着吧,心意我领了!”
秦熺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说道:“哎呀,我的妹子,看你这般,我心中也实在是难过非常,你说吧,你想做什么,哥哥我上刀山下火海一定不说半个不字!”
秦希又是“哀叹”一声,仍提不起兴致来,低下头去说道:“我那日与母亲吵了两句嘴,后来父亲就罚我在家禁足,我不高兴!”
“什么?”
“你被父亲禁足啦?”
秦熺瞪大了眼睛,好像完全无法相信这是真的,然后又差点笑喷出来。
他使劲儿点着头,却不敢笑出来,但越是这种表情就越是可恶。
“你再这样我就把你赶出去,以后都不让你进我房间!”秦希撂下狠话。
“别,千万别这样,我只是好笑,像你这样的疯丫头居然被禁足,这岂不是要把你憋死,爹还
是爹,总能知道怎么样惩罚咱们才是最有效的……”
秦希不说话了,这话倒是真的,这不到一天下来,她就已经快要受不了了,其实她也知道,父亲平素疼爱自己,更纵然自己,只是这次与母亲公然吵起来,他也碍于母亲的颜面,只能做出惩处,想要的不过是让自己认个错而已,而并非是想要惩罚自己。
可是,自己又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想起母亲不说话时的那个眼神,她就心底一凉,不禁想道:“自己大概真的是父亲在外面生的野孩子,才会让母亲如此的忌恨,直到今天都不肯原谅,可是自己又有什么错呢……”
多少次她都想当面问出来,但每一次最终都还是落荒而逃……
秦熺见妹妹这般模样,不禁是真的从心底疼惜,他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嘿嘿”笑了起来。
他把翠珠收了起来,拉住妹妹的手,说道:“走,不就是禁足吗?以前我多了去了,不怕!”
秦希狐疑的看着他,两个人终于还是出了门,秦熺小心的把门关上,然后“贼眉鼠眼”的四处张望,见没有人才拉着秦希准备往后面的小门方向去。
秦府后院有个小门,是后厨和下人方便进出的地方,此刻天已黑了,一路上并没有人出现,只有一间小屋子里还亮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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