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红玉俏立在软帘前,笑盈盈的看着满心不愿意离开的少年,他们两个初次相识的时候秦希还只有十岁左右。
那次他大概是跟父母吵了架,然后一个人跑出来,可是过惯了娇生惯养生活的他哪里会想到出门之后的不易,最终又冷又饿的蹲在天香楼门前。
阮红玉看到他的时候还当是个小乞丐,后来才知道他的家世竟是那样的显赫。
一个是青楼名妓,一个是有着显赫家世的公子,他们之间的距离本该是隔着一座大山的,可是人与人的距离感竟是那么的奇妙。
他们两个不但成为了很好的朋友,更是无话不谈。
阮红玉这些年来见过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像秦希一样纯粹、善良,很多人排着队,甚至是一掷千金,只为了见她一面,可是每当她看到那些人的目光里充满的**时,就恶心的要命。
这大概也是她在天香楼里做了这么多年花魁所能了解的人心,她原本以为世人都是这样的,可这个时候秦希出现了,她活泼、可爱,单纯又无比善良,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就像是黑暗中的一道阳光。
“玉姐姐,那我就回去啦,你会不会想我?”秦希站在船头,突然又转过身来,满脸的笑意大声问道。
阮红玉认真点着头,轻轻的挥了挥手,说道:“快回去吧,这会儿想你的恐怕不只我一个,家里的人说不定还在担心你呢!”
秦希闻言撅起了嘴来,“哼”了一声,装作生气的样子不再去理她,可是没走出几步还是忍不住回眸笑了起来,然后用力的摆了摆手,便跃上了岸边。
阮红玉看着秦希的目光一直都是那么的柔软,直到他安全的跳上了案才收回了目光,刚要回身,却叹了口气。
“又过了一年,再这样下去,我可真的要人老珠黄了呀!”
这时候她的贴身丫鬟小蝶从身后冒了出来,说道:“小姐,红姨说让你回去就见她,好像是有什么贵客想要见你呢!”
阮红玉看了小蝶一眼,刚才无限柔软的眼神又变得淡漠慵懒了许多。
“坐了一夜,我也累了,干脆就在船上休息几个时辰,至于红姨那边……你就回去告诉她,我受了风寒,身子不适,恐怕今日不能见客了!”
小蝶看了看阮红玉,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却欲言又止,最终答应了一声,就去后面为小姐铺床去了。
……
秦希告别了阮红玉,到了岸上,一眼就看到静立在那里的牵马少年。
少年自然也早就看到了他,温和的保持着笑容,说道:“小希,玩的高兴了吧!我送你回家吧,秦伯伯此刻正在等着你呢!”
秦希苦着脸,“哼”了一声,嘴里嘟囔着道:“我才不要回去,要是他担心我为什么不自己来找我?”
少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这个话茬他显然是无法接下去的,他自然也知道,秦希心里的气现在撒的也差不多了,之所以还嘴硬,只不
过是小孩子脾性罢了。
秦希打量了少年几眼,见他头发上,眼眉上都蒙上了薄薄一层清露,一看就是等了很久,心中也有些不忍,说道:“你就一个人站在这里等了一夜?”
少年笑着摇头,说道:“没有,我来的没那么早,何况也不是一个人!”说着他看了看身旁的踏雪,意思不言而喻。
秦希笑道:“汪锦瑜,那可真是辛苦你啦,我们走吧!”
说着,秦希走过去,接过了踏雪的缰绳,踏雪见到自己的主人,用头使劲儿往他怀里蹭,样子亲昵至极。
秦希被它逗的也异常高兴,过了一大晚,心里仅有的气自然也消得差不多了。
他纵身一跃,跳上了马背,低下头俯视着汪锦瑜,笑着说道:“汪锦瑜,你怎么只带来了踏雪,你的马呢?”
汪锦瑜笑道:“不怕,我为你牵马就是了!”
秦希也不客气,任汪锦瑜牵着马缰,沿着长街缓缓向前走去。
呆望着两个人徐徐前行,洛北却不知不觉的躲在了桥边的角落里,直到秦希与他擦肩而过,他才跌坐在地上。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两个人一路徐行的时候,竟在内心深处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自卑感。
也许,在他眼里,潜意识的认为秦希只有与那个翩翩公子走在一起的时候才是真正的他,而自己跟他们相比,相差甚远。
稍微缓了缓心神,洛北立即又站了起来,可是这时候两人已经渐渐走远。
“要是秦希是个女孩子,那么他们两个人就在合适不过了!”他在心底真诚的想到,可惜秦希是个少年,或许在他心中不会有任何看不起自己的意思,但别人却不同。
洛北可以想象的到,平时跟秦希相交往的一定都是达官贵人家的公子,而自己一旦出现在他们面前,就会显得格格不入,说不定还会让秦希感到为难。
看来这一次的见面并不会那么顺利,只有等秦希一个人的时候,他再走上前去,告诉他,自己并没有忘记当初小商桥上的临别约定。
远处的天色泛起了鱼肚白,朦胧的雾气渐渐笼罩着临安城。
秦希骑着踏雪,汪锦瑜心甘情愿的为他牵马,两个人就那样踩着马蹄声缓缓而去。
秦希不停的说这话,说着汪锦瑜并没有看到的那场花魁之争,讲到高兴处神采飞扬,而汪锦瑜就那样静静的听着,时而报以真诚的微笑,显得优雅已极。
不知道为什么,秦希总觉得身后的某个身影是有些熟悉的,可当他回过头去的时候,却只看到一个歪着头已经睡熟在桥边的小和尚。
“怎么,你是看到了谁吗?”汪锦瑜见他有点紧张的回头张望,于是问道。
秦希又把脸转了回来,稍微思索了一下,然后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说道:“刚刚过那座桥的时候好像有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我也没太注意,回头去看又没见到人了,也可能是我的错觉吧,昨儿晚上跟玉姐姐喝了不少的酒,现在都还有些头晕!”
汪锦瑜“哦”了一声,眼神微动,说道:
“我刚来时在桥边见到过一个少年,看起来像是外乡来的……”
他在桥边等了秦希一夜,却不见有任何疲倦之意,脸上仍是洋溢着笑容,目光时时都在秦希身上,问道:“小希,也不见你出过门,莫非是有什么他乡的亲戚或是朋友?”
秦希抿了抿嘴,又微微的转过头向那座桥上望去,除了酣睡的小和尚外的确再无他人,他淡淡的笑着说道:“你不都说了我没出过门,怎么会有什么朋友,可能就是个幻觉吧!”
望着两人渐渐走进雾气之中,再也看不见身影,洛北才又重新站了起来,听着杀生淡淡的鼾声,望着街上隆隆的雾气,还有水中冉冉升起的些许寒气,洛北忽然发现自己真的很奇怪。
本来与秦希之间就是萍水相逢,谁也不曾说起过自己的身世出身,更没有谁问起过这些事情,那么不管是身份寒微还是富贵都与友谊无关,可自己为什么又偏偏眼看着秦希与自己擦肩而过而不敢上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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