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北等六人分成三组,绕着整座小岛走了一圈,杀生与杨再兴一起跟他们走了不同的方向,他跟瑗儿一组,在一个岔路口之后也跟穆心蕊、芸娘告别。
虽说小岛不大,可真要走起来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尽数走完的。
“一直没有问你,你跟芸娘在醒来之后都遇到了什么,为什么会静坐在小岛上,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却唯独不能醒过来?”洛北问瑗儿说道。
瑗儿侧过脸来看向他,一个简单的微笑。
虽然笑容很简单,但就是这样简单的一个笑容,足以说明瑗儿对洛北的信任,像他那样向来沉静的人是不会这么容易的去相信一个人的。
瑗儿脸上的神色微微变了变,说道:“我如果告诉你我跟芸娘在醒来之后不久就被雷柱上的神雷劈中,大概你会不信吧?”
洛北惊讶的看着瑗儿,知道他并不是在开玩笑,可是这样的事情实在太过神奇,他无论如何都难以置信。
“说实话要不是眼看着神雷落下,我也不会相信有人能在如此神威之下还有命在,可是事实就是这样……”瑗儿像是倾诉一个最平凡的事实一样不动声色,但实际上在他心里何尝不是翻江倒海。
“我……信你说的……”洛北坚定的点了点头,虽然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可是瑗儿从来不苟言笑,更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说谎。
在洛北心里,这世上大概是没有什么事值得他说谎的,只是这种感觉并没有什么依据罢了。
“好在你来了,要不然我跟芸娘可能要那样坐一辈子?你到底是怎样把我们救醒的呢?”
有时候表达“谢意”不只是一句话那么简单,瑗儿恰恰是那种不善于说出口的人,但他眼神里尽是“谢意”,说明他将洛北的救命之恩深深记在心里。
洛北从怀里拿出一个很小的布包,层层打开之后出现了一颗金黄色的之物。
“就是这个东西,说来也是奇怪,也是神雷劈开一枚奇异果,奇异果吐出三枚一模一样的神药,给你和芸娘分别喂下一粒之后还剩下这么一颗!”
洛北也并没有对瑗儿进行隐瞒。
瑗儿仔细的看了看洛北手中的药丸,却没有伸手去接。
他脸上也出现了极少出现的好奇之色,不过很快收回目光,郑重的对洛北说道:“不管这是什么,你一定要把它收好,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有大用处,何况人生在世,有时候真的是怀璧其罪……”
洛北大概也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把药丸重新包好收起来。
“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跟芸娘能够活下来已经算是奇迹,而且是用了太多的人命换回来的,所以即使我曾经在大难面前有过无数次想要放弃、轻生的想法,可是想到他们一个个义无返顾的身影,最后也都放下了这样的念头……”
“你可能觉得我少言少语是坚强,但实际上我只是个受过大难脆弱无比的羸弱少年,我的坚强是因为在我的生命当中有太多鲜血淋漓,有太多平凡又强大的信念,为了这个信念他们甘愿牺牲自己,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坚强的活下去……”
瑗儿很少说话,即便说话也很少有说这么多的时候,何况每一句都是深藏心底的肺腑之言。
洛北突然明白,自己终究还是把他看得太简单。
两个人一边走路一边说话,也不知道沿着一条路走出多远。
除了平静而漫无边际的弱水天河,好像再也没有其他有用的东西。
放眼望去,连一处帆影,一处河灯都没有。
洛北不禁有个幻觉,是不是这个世界终有一天会有一场难以恢复的灾难,灾难过后就变成眼前这个样子,无声和安静。
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过可怕,连他自己都不敢再
想下去。
“我们回去吧,好像除了这个小岛之外什么都没有,这个小岛上甚至连一刻树一株草都看不见……”瑗儿说道。
洛北点点头,这个小岛虽然不算太小,但确实如瑗儿所说,什么都没有。
两个人回到最初的地方时,其他四个人也早就回来了,不出意料,三路都一无所获。
杀生直接坐到地上,摇晃着脑袋说道:“我看咱们是出不去了,这个鬼地方除了沙子就只有这根大柱子,别的什么都没有,这根大柱子上全是雷电又不敢接近……”
杀生的话虽然消极了些,但不无道理。
但除了他之外,没有人再说话,因为大家都知道,说再多抱怨的话都于事无补,他们能活着团聚于此已经是意外之喜,抱怨多了只能让洛北更加内疚,虽然这根本与他无关。
洛北茫然的望着平静的水面,他根本没有去想大家的想法,更没有去听杀生那些抱怨的话。
他在想,为什么六人进入迷离芥子,偏偏只有自己经历的最多?是谁选择了他?是逍遥吗?
师父秦慕川曾在教授典籍之时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那么,这算是天降大任吗?可是自己也不过就是个小村庄出来的少年,年不过十五,更是经历了人世间的悲哀与沧桑,这些是不是“天”在降下大任之前的考验?
等待的时间总是难熬,哪怕这时间的流动还远不如眼前的天河之水平静的水面看起来更能让人清晰。
等下去,似乎比死亡更加难受,因为等待的时候你感觉清晰,但又好像完全处于幻觉之中,你不知道下一刻会遇到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雷声滚滚,天空上翻涌的雷云中轰隆隆的响个不停,好像要下一场大雨。
可是,等了太久,大雨却未能如期而至。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穆心蕊突然站起身来,脸上的惊讶之色不言而喻。
许久。
她颤抖着声音说道:“你们看……那边……是什么?”
洛北也赶紧起身望去,只见平静的万里水面上不正驶来一艘白帆。
“红帆西垂……寒江碧落……箐筝出远波……琴瑟弹山河……画流云……浅行墨……剑若剑兮……掌中丘壑……月照寂兮……沧海沉柯……”
清澈如蝉鸣般的声音,古老而沧桑的曲调,轻轻的唱和。
白帆远影,由远而近。
洛北感觉自己的耳朵好像是出了问题,因为即便别人听不出,他却知道,那声音正是来自于那位“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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