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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北走,洛北就越会发现,这条逆流而上的路就会变得越发难走。
因为这条路上的人就像一条小河里穿行不断的溪水,有人行色匆匆,有人拖家带口,有乘着华丽的马车,也有徒步甚至以人力拉着手推车。
但他们没有停下来,甚至不敢停下来,因为在他们身后,往往是年迈的老人,年幼不知事的孩子。
富人脸上仍有油光,而穷人则面色青黄,不说荤腥,哪怕填饱肚子都是极大的困难。
可不管贫富,他们都在争前恐后的沿着那条苍茫看不到尽头的路一直走下去,因为身后的战争将摧毁一切。
显然,这些人都是逃难之人。
所以,跟这些人相比洛北和杀生是特别的,因为他们正逆着人群,逆着潮流北上。
越往北洛北就感到越心惊,看着那些又饿又累的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的人,他忽然心生怜悯。
可是,当他看到偶有善心之人去搀扶跌倒路边的人,并送上清水和干粮的时候,在虚弱到极致的人稍稍缓过气来以后,竟然直接抢光了善心人所有的盘缠、清水和干粮,甚至从地上捡起石头把人活活打死,他已不知道该怎样形容。
只能感叹一声,活在这样的乱世当中,人命不如狗,善良有时候换回的却是人性中最真实的一面。
其实,真正让人背后发凉的是,做出这样有违人性的事情为的不过是一个活下去的可能性。
人群像鸟群一样,仿佛要在在北方寒潮来临之际,大举南迁,除了一幕幕惨景外,看起来竟也有几分壮丽色彩……
这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喧哗,那些逃命的人暂时停下脚步围在一起,似乎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路杀生都没怎么说话,可能一来因为坐在马背的他上一直处于难受中,也许更是由于这条路上实在是有太多艰难,让这个天真的小和尚都无言以对。
红珊瑚的速度好不容易减下来,杀生却突然干呕了几下,俗称晕马。
洛北感觉到身后一只小手正在紧紧拉着自己的衣襟,他回头一看,差点笑出声来。
只见杀生另一只手紧紧捂住嘴,小小的身体正在不停的起伏喘息。
“要不我们也去看看那边发生了什么,顺便你也好休息一番”洛北说道。
杀生哪有不同意的道理,拼命的点头。
于是,洛北和杀生跳下马背,然后在红珊瑚轻轻的抚摸了两下,红珊瑚会意,便到路边啃草去了。
路上行人虽多,洛北倒也不怕有人能将红珊瑚拐走。
人围了不少,不过好在他们两个个子不高,总算一层层的挤了进去。
只见人群当中,一个相貌堂堂的少年,看起来应该跟自己年纪相仿,不过身上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不但能抵挡初春的寒风,更是显示出高贵雍容之态,他身后站着两名黑衣人,面无表情,甚至是有些冷漠,但目光敏锐,手里紧紧握着长剑。
洛北看得出,这两个人武功都不弱,应该是专为保护狐裘少年的。
少年神态自然,相貌堂堂,给人的感觉不仅仅是富甲一方的富家公子,他的笑容极是温和,眼神里精光闪闪。
就像一块尚未有太多修饰雕琢的美玉,洛北乍一看少年,心里不禁生出几分自惭形秽之感。
而此刻,一个穿着单薄破旧衣衫的枯瘦中年人正跪在他面前,双手就停在少年脚边,既不敢用他那双沾满污秽的双手去碰少年干净贵重的鞋裤,又好像生怕少年抬腿而走。
在他身旁一起跪着的是一个穿着破烂的少年,长头发蓬乱的散在肩头,脸上似乎许久未得清洗,黑一块白一块的。
枯瘦的中年人拉住少女的手颤巍巍的说道:“闺女,你好歹求求这位公子爷,就行行好把你买了去吧,爹在这里给你磕头啦!”
说罢,竟然真的在少女面前扑到地上,结结实实的磕了一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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