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霄道:“大明朝的危险不在现在而在将来,这个祸源就在那个昌明皇太子身上,此人不仅懦弱无能,性格又阴晴难定,更不会体恤官兵与百姓,很难让人敬服归心,这种人施起政来,全凭自己的喜好而定,不免让百姓怨声载道,离心离德,这时候天煞族已重整旗鼓,威远王爷也有借口蛊惑人心,两支军队出于共同的目的绝对会勾结起来对大明朝内外夹攻,但此时大明朝的军队与百姓斗志削弱,自然会一击而溃,而顾先生的下场想来也早和我一样,被敌人用离间计调出了军队,就是纵然侥幸还在,在两面夹击之下,以一关之力,也无力回天。”
他说到这里,见司马轻鸥正在一脸黯然的侧耳倾听,,又道:“威远王爷与天煞族胜利之后,双方人马必然还要有一场龙争虎斗,最后的结局多半会以威远王爷的失败告终,等到天煞族的人掌握了整个的战争胜利,那么大明朝的百姓就将面临残酷的屠杀,即使能够留下一些来,也是一小部分,天煞族的人不是傻子,不会留下让自己担心的后患。”
司马轻鸥胸口微喘着等他说完,身子立了起来,又抓紧他的手,望着他道:“龙霄,这只是你的预想,你有几成把握能够成为现实。”
这次龙霄想也不想,非常自信的道:“至少八成,甚至更多。”
司马轻鸥望着龙霄镇定的眼睛,慢慢放开了他的手,仰靠着病床,双眼又合了起来,喃喃道:“建文先帝,建文先帝,难道你真要把这样大逆不道,不忠不义的罪名让轻鸥来承担吗,你叫我现在如何来办啊。”
龙霄听得大奇,实不知他嘴中怎么又钻出那个数百年以前的建文帝来,还说要承担什么大逆不道,不忠不义的罪名,这样的话,真是深奥无比。
也不知过了多久,司马轻鸥才睁开眼,但脸上却显出了一付毅然的神色,对龙霄道:“我曾经给了你三个布囊,你都打开瞧了么?”
龙霄摇头道:“没有,我只打开了第一个与第二个,第三个却不知到那里去了,上面写的什么?”
司马轻鸥凝望着他,一字一顿道:“万不得已,拥兵称帝,毋伤朱氏子孙性命。”
他这话一说出口,龙霄真是全身一震,猛的站了起来,心中还是一阵狂跳,颤声道:“你……你说什么,是不是脑袋又糊涂了。”说着就去摸司马轻鸥的头。
司马轻鸥阻止了他这个动作,道:“你不用乱猜,现在我非常清醒,那第三个布囊写的就是这句话。
龙霄道:“你们司马家不是为了大明朝鞠躬尽瘁,死而后矣的世代忠良吗,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司马轻鸥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你错了,这话不是我说的,而是建文先帝给我司马家的遗诏。”
龙霄更是诧异道:“这就怪了,建文帝会叫人造自己朱氏子孙的反,那真是稀奇至极了。”
司马轻鸥道:“这并非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建文先帝真是一代圣君,他是在靖难之役后,痛定思痛,才有这样的想法。”
龙霄此时不由大感兴趣,重新坐在椅子上道:“但闻其祥。”
司马轻鸥道:“建文先帝的遗诏还在我司马府密藏着,便大意我还记得,我诵给你听,你自然就会明白一切了。”
他微微思索了一阵,才道:“我记得上面是大概是这样写的‘朕允文,自幼蒙皇爷洪武圣帝垂青,长携宫里,淳淳导引,施以政诲,每以大材相视,朕常自惶恐自愧。洪武二十五年,天降霹雳,江海欲崩,先父引恨鹤驾,皇爷悲悼垂顾,立朕为皇长孙。六载日月,皇爷仙崩,众臣工奉诏拥戴,朕以弱冠之年即皇帝位。登基之后,朕夙日勤政,不敢一日有疏,然朕性格优寡,遇事犹豫,四叔棣领军重镇,每觊皇位,暗磨兵戈。弱君在朝,强藩在外,在位四年,终成靖难,应天城外,贼旗飘摇,刀光耀天。’
‘风危之际,朕忆及皇爷曾放遗匣于奉天殿中,曰临难时可取,即领亲信数人前取,方知乃伯温先生耗费数十年光阴觅到之世外桃源路线图,朕乔装出宫,一路忠臣云集,竟聚二万有余,后朕又密令臣下寻天下能工巧匠数千,尽取隐世所需之粮种牲畜等各类物资达万种之多,历经半年方运入桃源之中。’
‘当所领之人尽入谷中,朕对外界之事心灰意冷,遂令焚烧了出谷之路,又令医官在谷中所有山壁种下毒草,提防有人攀越,而致使桃源之密外泄。’
‘朕入谷之后,方知天地之大,无奇不有,此地非但四季春驻,地域之广阔,亦非外人所能想象,唯是土著四伏,野蛮不训,幸有大将军司马峰率军讨剿,终将土著逐至西面深山之中。’
‘诸事大顺之后,朕细推朝代更替传承之道,周德广被,历八百年而终,唐盛一时,建三百年而亡,朝代兴衰,本是天意,无可违抗,但每番改朝换代,皆是血雨腥风,尸横遍野,此为何哉,当因尧舜禹之后,帝王皆私欲过重,以家为国,父传子,子传孙,杜绝外人染指之机,但帝王终是凡人,难免良莠不齐,治政无能,治民无德,自有揭竿振臂之人,遂天下大乱,黎民当灾,常得数十年才得平息。’
‘朕每思至此,心中忐忑,此桃源之地,极易繁殖人丁,百年之后,当超百万之众,数百年后,更是自成一国,若我朱氏子孙,有执政失德者,未必不为他人所逆,若到此时,非但百姓兵祸不断,流离失所,我朱氏子孙也难逃灭族之厄。故朕苦思冥想之下,决定立此遗诏,托负司马大将军密藏,凡我朱氏子孙有危及桃源之百姓者,余可择良人取而代之,然务必留我朱家血脉,切记,切记。’”
龙霄一直在默默听着这建文帝的遗诏,体会着其中的道理,这时见他诵完,才深深吸一口气叹道“建文帝,好见识,好胸襟啊。”
司马轻鸥也点着头道:“那是当然,我想历代帝王,敢下这样遗诏的,他是古往今来的第一个,这份诏书,我悄悄的拿出来瞧了好几次,每读一次,都要畅思一番建文先帝的风采气魄,真是倾慕难禁。”
龙霄又道:“是啊,可惜后世的史学家见不到这份遗诏,否则建文帝当被树为皇帝中的典范。”
司马轻鸥这时望着他道:“龙霄,既然建文先帝的遗诏你也知道了,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龙霄明白他的意思,道:“不错,如今大明朝的文德皇帝虽然没有多大的过错,但他柔弱胆怯,耳根子又软,无法对付威远王爷与天煞族这两大强敌,而以昌明皇太子的性格才能,绝不能给他登基乱政的机会,现在确实需要有位什么良人去取而代之,做这个皇帝了。”
司马轻鸥道:“你明白最好,这就是我出来的目的,我找的人既要武功高绝,又要有雄才大略,甚至还要具备铁腕手段,但最重要的是要有一颗仁慈关爱的心。”
龙霄微笑道:“所以你后来就瞧上我啦。”
司马轻鸥点头道:“是的,先是你好心救了我,又能耐下心来照料我这样一个乞丐,仁慈关爱之心是足够了,后来我在暗中足足观察了你三年,你还不记得有一年你为了那个君仪与三个无赖搏斗的事情,我这才发现你很有武学天赋,而且非常勇敢,让我极是满意。但仍然没有给你提及桃源的事,便是因为你当时还太稚嫩,怕你到了桃源之地根本无法活下去,更别说办其它的大事了。本来是想等你再大一点,明白了些世故与人心才对你说起,却不料你遭受了那么大的打击,这正是上天给你加速成长的捷径,因此我才提前将那张地图与身上的内力传给了你。”
龙霄实想不到司马轻鸥竟悄悄跟踪观察了自己三年,但转念一想,以他那里的武功,即使是没有双腿,要想让自己无法察觉,自然是容易得很的事。便道:“那我真是幸运之极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让你满意。”
司马轻鸥点点头,用肯定的语气道:“你很好,所以这个皇帝就只有让你来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