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与夏承秀说了一阵子话,才起身告辞。
这之后,禾晏又去了洪山家中。
洪山不像石头与黄雄,家中尚有幼弟和老母。洪山的母亲日日以泪洗面,禾晏帮忙寻了学馆,让洪山的弟弟能够上学,又将他母亲家中的用度给接济过来。正如夏承秀所说,死去的人已经不在了,留下来的人也得好好生活。
她能帮洪山做的,无非也就是替他照顾他的家人。
……
冬日,临江的酒家,写着“酒”字的旗帜被风吹得飞扬。有手提大刀的壮汉走到卖酒的妇人面前,粗声粗气的问道:“可有杏花酒?”
妇人抬头望去,见这莽汉脸上带着刀疤,匪气纵横的模样,一时有些畏惧,小声道:“对不住客官,冬日里没有杏花酒,只有黄酒。”
她以为这凶神恶煞的汉子必然要生气,没想到他只道:“来三碗黄酒。”将酒钱放在桌上,径自往里走了。
妇人愣了一下,随即匆匆起身,走到酒坛边拿木舀盛酒去。
王霸望着这不大的酒坊,神色沉默。
来这里前他去了一趟匪寨,将此行挣得赏银交给了兄弟,告知他们日后都不要打劫,瞧寨子如今种种地养养鱼过得也很好,刀口舔血的生活,今后都不要再碰了。
去九川的时候,黄雄曾同他说起过这间临江的酒家中,杏花酒格外清甜馥郁。承诺等打完仗回来,就请他在这里喝酒。他欣然答应,但如今,来这里喝酒的,也只有他一人罢了。
时光倏忽而过,没有留下痕迹,却又处处都是痕迹。他不再如当年刚进军营那般,凶狠好斗,寨子里的小孩们说,他现在变得温和了许多。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这样,也挺好。
能活着回来,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被上天偏爱了。
三碗酒很快端了上来,自家酿的黄酒,酒水看起来浑浊,泛着朴实的辛辣,他一仰头,将面前碗里的酒全灌了下去。喉咙至小腹,立刻如灼烧般的滚烫起来。
“老哥,”他一抹嘴巴,吐出一口酒气,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酒不错。”
无人回答他。
片刻后,他又端起剩余的两碗酒,走到窗前。窗前,一株细柳随风摇曳,冬日里,枝叶都光秃秃的,可再过不了多久,春日到来,这里又会生出新绿。
他反手,将两碗酒倒进柳树前的土地里,酒水一点点渗进去。
他默默看了半晌,低声道:“也请你尝尝。”
……
城东的面馆里,忙碌的少女已经换上了浅蓝色的袄裙,衣裳边上绣了一圈茸茸兔毛,发髻里插着同色的绒花,将本就清秀的脸庞衬的更加娇俏。
越是到了冬日,面馆的生意越好。寒冬腊月的清晨,早上起来吃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就能从心里生出暖呼呼的熨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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