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晏仰头灌下一口水,声音依旧平静,“得让他快点走出来。”
这话说的残酷,可江蛟心中也明白,这是在战场,战场上,不会给人留下悲伤的时间。
禾晏虽然没有流泪,但不代表她不难过。她毕竟是个女子,独自一人留在这里,看着身边人一个个离去,应当很无力。
“禾兄,”江蛟问:“你想都督了吗?”
回答他的是沉默。
过了一会儿,禾晏抬起头看向城楼远处。
孤旷的荒漠里,唯有那轮银白的弯月,静静的悬在夜幕中。
“没有。”她微微扬起嘴角,似是透过眼前的弯月,看到了另一个人。
“我知道,他在呢。”
远处传来乌鸦的声音,夜里的冷风吹得火把如晃动的星子,年轻的女将站起身,拍了拍身边有人的肩:“早点回去吧,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转身离去了。
……
吉郡连日都在下雨,雨水洗净了地上的污泥和血迹,若非散落的兵器和尸首,兵不能看出,这里刚刚经过了一场激战。
营帐中,身着麻衣的男子望向坐在帐中的主将,神情惊怒道:“燕南光,你不要命了!”
他身上的最后一件白袍,最终也没有幸免被裁做布条的命运,至此以后,他就穿着普通百姓穿的麻衣穿梭在燕家军的营地中。而如今,林家少爷也再无过去风度翩翩的模样,一日十二个时辰,有十个时辰,他的脸都是脏污的,手上都沾了鲜血。
战事一日比一日紧张,伤兵越来越多,军医根本不够用,而他在这里,是最厉害的那个,也是最让人安心的存在。
但如今,只有林双鹤自己知道,他心中有多不安。
燕贺并未理会他,只是紧皱着眉头清点昨夜的战果,昨夜燕家军大败乌托人,杀敌一万,缴获骏马上千匹,是足以令人庆贺的好事。
“燕南光,你究竟有没有听到我说话!”林双鹤急道。
“我听到了。”燕贺不耐烦的回答。
“那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危险!”林双鹤压低了声音,“你会没命的!”
那一日,燕贺出手,将那位已经是一双儿女的父亲从乌托人手中救了下来,却被暗中放冷箭的乌托人所伤,虽未伤及要害,只是刺中胳膊,然而对方本就是冲着他而来,箭矢上涂着毒药。
林双鹤解不开那毒。
战场上,也并无药材可以给他慢慢研制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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