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饶命,”下人伏下身去,“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否则以殿下之仁慈,恐会被四皇子钻了空子。但如今,”下人的声音里像是含着蛊惑,“若陛下宫车晏驾,您就是名正言顺的天子!”
名正言顺的天子!
广延:“你闭嘴!”
犹如打开了妖精蛊惑人心的魔盒,原先并没有动过的念头,如今被人轻轻一勾,便不可抑制的浮上心头。
他明白玛宁布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过去虽与广朔暗斗,却从未想过弑父这个念头。文宣帝虽然偏疼广朔,但待他,其实倒也还行。虽然纵观前朝,皇宫之中父子相残,兄弟相残的事不在少数,但广延认为,自己完全不必做到这一步。
文宣帝子嗣不多,大魏历来又最重规矩,只要时间到了,文宣帝自然会将皇位传于自己。张皇后与广延都是这般想的,只是一年复一年,一日复一日,这等待好似没有尽头,文宣帝像是在刻意避开什么似的,等来等去,不仅没有等到那道圣旨,还等来了广朔的渐渐崛起。
这几年,他与乌托人暗中私联,不就是因为心中越来越没有底气吗?如果文宣帝老老实实按部就班,他何至于此?以至于到了现在,自己亦被多处制掣,以至于在这场争夺皇位的战争里,不知不觉由得胜者的地位,落于下风。
如果再由广朔这样下去……
他的心头被恶念狠狠拨动了一下,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跪倒在地的下人,将太子脸上的神情的变化尽收眼底,好心劝道:“殿下,大人的话,奴才已经全都带到了。殿下不妨好好考虑考虑,只要坐到了那个位置,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古往今来,成大事者,哪个路上没有流过血?”
“殿下,请三思!”
广延被他几句话挑拨的心浮气躁,斥道:“行了,本宫知道了!滚出去吧!”
下人又如来的时候那般,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广延看着溅了一地的茶盏碎片,一丝阴霾渐渐爬上眸中。
又过了片刻,他像是被惊醒,匆匆离开了殿中。
广延走后,太子府的婢女进来将地上的残迹收拾干净,从殿后走出一名美貌婢子,柔声笑道:“我来就好了。”
“应香姑娘。”婢女不敢同她争抢,谁都知道如今太子府上最得宠的,就是这位叫应香的婢子。太子还曾为她与太子妃争吵,不过应香性情柔顺,从不给下人脸色,倒是与其他婢子相处的也不错。
应香半跪下身子,将地上的碎片轻轻拾起,她神情一如既往的温和,垂下来的长睫掩住了眸中异样情绪。
玛宁布的人竟然怂恿太子弑君?
这个关头……可不是好时候。
……
夜里的楚家,安静的过分。
自打徐相倒台后,原先惧怕楚昭的楚家三个嫡子,又渐渐地嚣张起来。楚昭既没有了徐敬甫在背后撑腰,纵然如今尚且还在朝为官,可谁知道又长久的了几时?指不定哪一日文宣帝将对徐敬甫的怨气怪责在楚昭身上,谁也说不准。
楚夫人见着楚昭,偶尔也冷嘲热讽几句。至于楚临风,他几乎都不怎么见楚昭了,同出事前对楚昭的热络关怀判若两人。
楚昭自己倒并不受这些事影响,仍旧是每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他胸前的伤口还未全好,在府中养病,同同僚见的极少,十分巧妙地避过了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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