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在济阳,楚昭送来的那副兵防图。
他是一个很有主意的人,这样的人,能不与之为敌最好不要与之为敌。在他未曾表露出敌意之前,只能小心周旋。就如楚昭想要利用她一样,如果能借着楚昭能接近禾如非,也未尝不可。毕竟现在的禾如非,已经疯到毫无人性了。
如果说从前禾晏希望在肖珏手下升官,那么如今的她早已改变主意,她决定不将肖珏牵扯进来,离肖珏远远的,尽量的去自己做这件事。
楚昭闻言,笑容淡去一点,片刻之后才摇了摇头,道:“禾兄,我并非无所不能,徐相……也并不会听从我的意见。”
这话说的,似乎有些委屈。
禾晏挑眉,徐敬甫与楚昭之间的关系,似乎也很意味深长。
“我是没办法帮上润都百姓的忙,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陪着他们而已。不过,禾兄又打算怎么做?”他看向禾晏,“你也知,润都根本撑不了多久。”
一座没有粮食的城池,只能是死撑。李匡没有在第一时间将情况与她说明,如今又不肯与乌托人正面相抗,这条路看来看去,都是一条死路。
“你会放弃吗?”他问。
男子的目光柔和,如朔京三月的暖风,却又带了几分春寒的冷意,清醒的、又隐着暗暗地期盼。
禾晏不避不让,坦坦荡荡的与他对视,“楚兄希望我怎么做?”
楚昭愕然片刻,反而笑了:“你怎么还来问我?”
禾晏慢慢的往前走,“我以为在楚兄心中,似乎早已有了答案。”
过了一会儿,身侧传来他的声音:“我从未看到有什么东西,可以挡住禾兄的脚步,也从未见过什么,让禾兄失去希望。”
“你未免将我想的太过无所不能。”
楚昭道:“那倒没有,禾兄再无所不能,不是也解决不了润都如今的燃眉之急么?”
禾晏沉默下来。
楚昭还在继续说:“禾兄可知道,过去饥荒闹得最严重的时候,城中百姓为了活下去,甚至会易子而食,人吃人,是一件格外可怕的事。倘若润都这样下去,未必不会出现那种情况。”
禾晏低下头,轻轻笑了一声,看向远处。
街道上空空荡荡的,店铺早就关门大吉,大抵能吃的东西都被找出来吃了,明明是热闹的夏日,润都看起来也是寸草不生,连路边的树上,枝丫都光秃秃的——叶子早已被饿的发狂的人们摘下来填了肚子。
若不是热辣辣的日头,这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夏日,像是冬日。这也不像禾晏记忆中的那个润都,小而热闹,葡萄晶莹,美酒醇厚。
战争改变了一切。
她轻声道:“你可知道,比易子而食更可怕的是什么?”
楚昭有些诧然,“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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