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将者,当坦荡正直,沉着英勇,但更重要的品格是,怜弱之心。
……
禾晏与楚昭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楚昭住的院子,比禾晏的院子要更远一些。待到了门口,楚昭道:“阿禾今日也早些休息吧。”
“楚兄记得趁早吃掉。”禾晏还惦记着他的花篮糖画,嘱咐道。
他看一看手中的花篮,摇头笑了:“一定。”
禾晏看着他离开,才转身想回屋里,一回头,却见到长廊下,小亭中站着一人,正看着她失笑,白衣飘逸,正是柳不忘。
“师父还没有休息么?”禾晏走过去问。她这些日子夜里,极少看到柳不忘。
“出来透气。”柳不忘看向她,“去买糖画儿了?”
禾晏点头:“楚四公子替我隐瞒身份,想了想,还是送他点东西。拿人手软,他也不好到处说我的秘密。济阳城糖画儿挺便宜的,我送了他一个最贵的,在朔京起码十文钱往上,这边只要八文钱。价廉物美啊。”
柳不忘笑了,看着她道:“阿禾,你如今比起过去,活泼了不少。”
禾晏一怔。
她前生遇到柳不忘的时候,恰是最艰难的时候。才从朔京安定的日子里逃离,来到残酷铁血的军营,又含着诸多秘密,因此,行事总带了几分谨慎。纵然是后来和柳不忘在山上,偶尔流露出自己放肆的一面,大多数的时候,总是尽量不给人添麻烦。
现在想一想,好像自打她变成“禾大小姐”以来,不知不觉中,竟放开了许多。就如今日和楚昭上街买糖画儿,这在从前,是绝无可能的事。
是因为她如今是女子,还是因为没有了禾家的束缚,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必担心面具下的秘密被人窥见?
“现在这样不好吗?”禾晏笑嘻嘻道:“也不一定非要稳重有加吧。”
柳不忘道:“这样很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有些怅然,不知道在想什么。禾晏有心想问,瞧见柳不忘淡然的目光时,又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柳不忘似乎有些难过。
春日的月亮,不如秋日的明亮,朦朦胧胧,茸茸可爱。柳不忘的目光落在小徒弟翘起的嘴角上,脑中浮起的,却是另一个身影。
穆红锦。
当年的穆红锦,亦是如此,眼神干净清亮,偶尔掠过一丝慧黠,她的红裙也是娇俏的,总是在裙角绣一些花鸟,精致又骄丽。少女总是梳着两条长辨,辫子下缀着银色的铃铛,走动的时候,铃铛发出叮叮咚咚的悦耳铃声。有时候还没走近,听到铃铛的响声,就知道是她来了。
他那时候每日身边跟着这么个尾巴,实在烦不胜烦。说过许多次希望他们二人分道扬镳,每次穆红锦都是嘴巴一扁,立刻要哭,柳不忘纵是再心硬如铁,也不擅长应付姑娘的眼泪。于是每次都被她轻易化解,到最后,已然默认这人是甩不掉的牛皮糖,任她跟在身边给自己添麻烦。
穆红锦很会享受,明明带了丰厚的银两,不到半月,便挥霍一空。那时候柳不忘尚且不知道穆红锦是蒙稷王的爱女,只对她骄奢淫逸的生活充满鄙视。她倒是很不在乎柳不忘如何看自己,银子照花,还非要让他跟着一起享受。
半月后,穆红锦的银子花光了,只得跟着柳不忘一起吃糠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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