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莺睡得昏昏沉沉,陡然听到略有些陌生的女声,脑子里某根弦儿突然蹦了一下,她立即从混沌的梦境中苏醒过来。
抬起头,坐起身,四处打量。
周围依旧是她不甚熟悉的物什。
一副桃红色的帐幔,不远处一架四扇开的花鸟屏风,转过角放着一张古色古香的妆奁……甚至就连她身下的拔步床,也是古色古香的,上边雕刻着兰草与如意云纹,是放在博物馆里都可以当做镇馆之宝供人鉴赏的。
云莺收回视线,穿鞋起身问了一声“什么时辰了?”一边拿起屏风上放着的衣衫,不紧不慢的穿戴起来。
“卯时初了姑娘。”小丫鬟雀儿非常有眼色。她见云莺一脸神思不属,就不往她跟前凑,怕惹了这位前程大好的姑娘不喜。
但小丫鬟也机灵的很,眼里有活,这就将云莺刚睡过的床铺收拾起来。
片刻功夫,云莺在雀儿的帮衬下,坐在妆奁前开始梳妆打扮。
雀儿十三、四岁,性情活泼开朗,素日里话就多,这会儿她见云莺面上虽还带着大病初愈的惨白,但这丝羸弱却半点不影响她的美貌,反而愈发衬的她纤柔沉静,清冷若天外仙。
姑娘这般国色天香,是个人看着就喜欢。
稳了,这次姑娘指定能飞上枝头做凤凰去。
雀儿心中高兴,连带着话也多了起来。
先是说今天可得把云莺打扮的漂亮些,最好能一下子被选中;又说,院子里的金葵姑娘,今天穿什么颜色款式的衣衫,姑娘今天挑的衣裳恰恰好,和她既不撞款也不撞色,不然怕是金葵姑娘被她压一头,又要对姑娘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云莺的思绪顺着雀儿的话走,一颗心又被提了起来。
是了,一会儿她就要到前厅去被人挑选了。
云莺不是夏朝本土人,确切的说,她这具身体是这个朝代的,但身体里的灵魂却不是。
云莺过来时,这具身体的原主已经不在了。
原主是得了高烧被烧死的。
云莺方过来时,用尽了浑身力气才将枕侧的一条玉坠扔到地上,这才惊醒了外头守夜的雀儿,侥幸捡回一条命。
雀儿以为原主福大命大,过了这个坎儿,以后肯定要大富大贵。
云莺却知道,原主已经没了。
大富大贵她也不敢想,只要能脱离这个虎狼窝,之后不要一脚踩进别的火坑里,她就阿弥陀佛了。
再说回“挑选”这件事。
云莺这几天从雀儿的口中探知,她们如今待的地方,乃是长安候府设在城外的别院。这别院很是阔朗,其间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假山流水一应俱全,景致非常优美。
然这里却不是供主人家,闲时过来休憩玩耍的地方。
这里养着不同年龄段的貌美姑娘,乃是名副其实的美人窝。
这些美人也都有一个共同的用途,便是送与权贵,来拉近对方与长安候府的关系,以达成长安候府或明或暗的各种目的。
云莺不仅成了其中之一,且还是其中的佼佼者。
她被人寄予厚望,精心教养伺候,以作日后大用。
今天,这一天终于到来。
脑子里转过这许多东西,云莺原本松懈下来的情绪,顿时又变得紧绷。
她轻轻咀嚼着口中的食物,缓缓将呼吸放平,终究克制住躁乱的思绪,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
用过早膳,原本阴沉的天空放了晴。
这时候外边传来喧闹声。
有小丫鬟过来通知,主家快要过来挑人了,陈妈妈让院子里的几位姑娘,都提前往前厅去。
云莺带着雀儿出门。
主仆两个刚踏出门槛,就听见西边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云莺妹妹这是病好了?能出门了?”
不等云莺回复什么,又寒酸带噎的说:“云莺妹妹可要小心自己个儿的身子,你这条命可金贵的很,要是亏了损了,陈妈妈怕是要气出个好歹来。”
云莺不动声色的侧过头,看向来人。
听声音就知道来人不好惹,看面相,这确实是个骄矜泼辣的姑娘,神情很有几分盛气凌人。
她穿一身红衣,身材凹凸有致,瞳仁湛然有光。虽然精明外露,让人不欲多交,但不得不承认,这姑娘的容貌着实惊艳。
云莺冲她微颔首,带着雀儿继续往前走。
“唉,你这人,高烧把你烧成哑巴了?以前见面还知道喊声姐姐,今天这是觉得要出头了,就连装也不想装了?哼,我就知道,你这人明里一套、暗里一套,你才是那心思最深沉的……”
云莺看着追上来的金葵,不气也不恼,语气轻缓的说:“姐姐说笑了,我是嗓子不舒服,这才不想多言。”
金葵懒洋洋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喽,总归你不想和我多言,我也不想和你多语。今天一过,大家各奔前程,省的以后我看见你心烦,你看见我还要想着该怎么敷衍……”
云莺被噎的不轻,正想着该怎么回话,就见转角的蔷薇花树后又转出来两个姑娘。
其中一个着鹅黄色衣衫,看人时神情带着怯。她巴掌大的一张小脸上,一双麋鹿眼通透明澈。整个人看着可怜柔弱的厉害,嗫嚅的看着云莺和金葵,那模样很是惹人怜惜。
另一个姑娘着桃红衣衫,她身段略显丰腴,脸也是肉肉的,笑起来两个酒窝像是盈满了梨汁,甜甜的暖人心窝。
怯弱的姑娘唤湘灵,着桃红衣衫的姑娘唤秋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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