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背着装满食物的背包,开始朝来的方向跑去。前线的炮击依旧没有停歇,此时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了,天空中透出一丝暗蓝的光芒,与地面上不断爆炸的火光形成了奇异的对比。
他必须在天亮前赶回去,不然法国人看见一个普鲁士人在战场上奔跑,一定会将火力倾注在那个人身上,到时候更加回不去。
路明非启动言灵·镰鼬,感觉到空气中每一丝风的动向,耳边传来风声和爆炸声交织的混响。他开始跑进那片由炮弹交织出的地狱之中,到处都是炸雷般的爆炸声和飞溅的泥土,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的刺鼻气味。
风形成的精灵不断在战场上穿梭,将战场上所有信息都传入他的脑海中,在他的脑海中构造出一副三维地图。这感觉就像打星际争霸的时候开了地图挂。
突然,镰鼬敏锐地捕捉到一颗炮弹朝他飞来,他立即扭动身体朝旁边扑去,但这一次却没有像他之前那几次有惊无险地逃过一劫。
之前每次他都能在炮弹来临之前,跳出爆炸范围,顶多只是被一些细小的弹片划伤。
但这一次,炮弹的爆炸将他整个人掀飞了一米多远。他身上装着食物的背包严重影响了他的动作,他必须重新适应突然增加的重量,重新计算自己需要多用多少力才能跳出爆炸范围。
路明非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感觉到胳膊和膝盖都在刚才的爆炸中受了伤,鲜血顺着破烂的衣服流下。
他咬紧牙关,心中暗自为自己鼓劲,他绝不能停在这里,停在这里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他继续朝前奔跑,但这一次因为身上的伤,他的速度明显降低了,奔跑的步伐开始有些蹒跚。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吸入火焰。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将自己身上装满食物的背包丢掉的想法。如果把背包丢掉,他活下去的几率或许更大。
但这個想法只存在了一瞬间就立刻被他甩在脑后。如果把背包丢掉,那么他这次冒着生命危险出来又有什么意义?自己吃饱了却给战友带回一肚子米田共?
俗话说得好,福不双至祸不单行。路明非的镰鼬这个时候也快维持不下去了。
战场上各种各样的爆炸声几乎要将他的大脑塞满。长时间维持言灵,对他造成了极大的负担,他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开始有些模糊了。
最后,言灵·镰鼬自动关闭,但路明非向前走的步伐却没有停下来。他靠着自己必须活着回去的信念,才没有让自己倒在这里。每一次抬腿,每一步前进,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路明非步履蹒跚地继续向前走,一颗炮弹落在他的身边爆炸,将他炸翻在地。他的双腿已经无法支撑身体,他开始用双手一点点朝战壕爬去。泥土在他的手指间划过,带来一种冰冷而又真实的触感。
不知道是因为他在地上爬行还是命运的眷顾,其余的炮弹都落在了其他地方。天边的曙光渐渐明亮,预示着新一天的到来,但对于战场上的士兵来说,却是另一个噩梦的开始。
他继续向前爬,直到看见战壕的轮廓。战壕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但他的力气已经完全耗尽。
天亮了,法国人发起了规模更加庞大的炮击,路明非能听见无数炮弹划过空气的嘶鸣声,也不知道这里面哪一颗会带走他的生命。
“真的要死在这了吗?或许我早就被车撞死了,只是占据了别人的身体才活了下来?我到底是威廉·汉斯还是路明非?到底路明非是威廉·汉斯的一个梦,还是威廉·汉斯是路明非的一梦呢?我还能不能回去?”路明非躺在地上绝望的想着。
就在他意识完全消散、陷入昏迷前,他好像看见几个人从战壕里爬了出来。那好像是卡钦斯基还有保罗他们?
“快!快!把他拉回去!”隐约间,路明非好像听见卡钦斯基的吼叫声,随后他便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抬了起来。
卡钦斯基在战壕里时不时用言灵查看路明非有没有回来,当他感受到那片荒芜战场上出现一个心跳声时,他就知道是路明非回来了。
不过,当他感受到那个心跳声一直停留在一个地方时,他知道出事了,立刻带人出来接应路明非。他们来到很及时,要是再晚一点,路明非恐怕就要被炮弹撕成碎片了。
当路明非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掩体,周围所有人都围在一起看着他。
“孩子,你做得很好。”卡钦斯基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说道。
周围其他人看着路明非的目光也像看英雄一般。路明非看着周围熟悉的面孔,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他刚才真的以为自己就要被炮弹炸死了,之前还觉得直接被炸死其实也挺不错的,但当死亡真正快要来临时,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是那么害怕死亡。
路明非带回了一背包的食物,还有三个装满肉汤的水壶。背包破了几个大洞,几块炮弹的弹片镶嵌在背包里的黑面包上,水壶也被炮弹打漏了两个,里面的汤早就流光了。如果不是这些东西抵挡了弹片,路明非或许早就死了。
这些东西看起来很多,但依旧不够他们这行人吃多久。他们并没有让每个人都大吃一顿,而是由卡钦斯基进行少量的分配。法国人的炮火依旧在持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他们必须省着点吃。
“见鬼,那些法国佬到底哪来的那么多炮!我们的炮兵都是吃干饭的吗?!为什么不还击!”保罗实在受不了外面没完没了的炮击,他的精神已经快到临界点。
不单单是他,其他人的精神也到了临界点。他们一睡着就会被震天般的爆炸声惊醒,眼中充满了血丝,疲惫不堪。
“我听其他人说,法国人的炮击打到了我们的炮兵阵地,把我们的炮兵阵地给打瘫痪了。”克罗普抱着一本书在看,这里最镇定的应该就是他了。真是难为他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看得进去书,怪不得人家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
“吃的东西又没有了,炮击什么时候才会停?”克默里希情绪低落地说道。他拿着最后一块面包在啃,先把里面的柔软部分吃完,然后把硬皮重新放进背包。他咀嚼的动作比平常多十倍,只希望尽可能吃得慢一些。
他们昨天将最后一点食物都分了,又一次陷入食物危机。
“早知道就不把之前被老鼠咬的那部分给扔了。”有人饿急眼了,后悔第一天把被老鼠咬过的地方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