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着信,罗柏国王的神色如同雷暴前的天空,黑暗而压抑。
当罗柏深邃的目光离开信件,移到自己的身上,希蓓儿夫人不禁捏紧手指。
顿了顿,罗柏略微沙哑地道:“夫人,感谢您的相助,这对我很重要。”
希蓓儿夫人眼眶微微泛红:“我一直担心………我在这时候拿出它………会不会让人误解………能帮您,我实在是太欣喜了,陛下。”
她上前,伸出双手抓住罗柏的一只手:“我知道您的为难,但请您一定要警惕老佛雷,七国皆知他并不是一位良善之人,看在简妮深爱您的份上,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看着满脸哀伤的希蓓儿夫人,罗柏缓缓开口:“我会铭记,夫人。”
“她还那么年轻………那么善良………”
后退半步,希蓓儿夫人用手背抹了下眼角的泪花:“很抱歉,一想到我那可怜的女儿,我就………请容许我告退,陛下。”
罗柏国王垂下眼皮,微微点头:“您请便,希蓓儿夫人。”
…………
罗柏的军队在蓝叉河边扎营,布林登·徒利带着十几个护卫刚刚抵达营外。
跳下马儿,布林登公爵忽然顿住脚步,凝望着汹涌的河流。
徒利家的人源于河流,力量冥灭,终归大江。
那个场面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他的兄长(霍斯特)和侄子(艾德慕),奔流城的静默姐妹为他们穿戴上了闪亮银甲和装饰着青铜与白银鳟鱼的头盔,蓝红条纹披风在身下展开,外套也是蓝红波纹………他们两人都在胸前紧握住一柄彩釉木长剑,分别躺在堆满干草、干柴和羊皮纸的两条细长木船中。
七人护送送葬船,代表七神的祝福。
晨雾扩散在江面上,将兄长和侄子的送葬船抬下临水阶梯,涉入浅水,将船推入水中。
两艘送葬船漂过拱形的红石水门,乘上腾石河的急流,逐渐加速,直往喧嚣的河流交汇处。
与那个时候………和兄长一起送走父亲时一样,船行稳健,迎向初升的太阳。
银色鳟鱼旗帜高高飘扬在船头,他搭箭上弓,连续射出两只火箭。
红花猛烈绽放,燃烧的风帆将雾气染成粉色和橙色,船只的轮廓在飞扬的火舞中挣扎萎缩。
或许徒利的送葬船还在继续漂流,或许已经破裂沉没。
最终,兄长和侄子的盔甲会把他们的身躯带进河底软泥中安息,在水下宫殿里,徒利的家人永恒欢聚,而形形色色的鱼类是他们的臣民。
蓝叉河翻滚的咆哮,仿佛是艾德慕亡魂的怒吼,布林登公爵历经风霜的面庞闪过悲痛之色。
缓缓呼口气,他朝营地大门的方向,迈步而去。
国王营帐。
“叔外公。”
布林登公爵掀开帐帘进入,便听到了罗柏的声音,他和蔼地打量了下,抚胸道:“国王陛下。”
对视了一小会儿,罗柏的嘴唇轻启:“感谢您为我所做的一切。”
布林登公爵伸手拍了拍外侄孙结实的臂膀,道:“老瓦德很狡猾,这只是第一步,罗柏国王。”
落座后,罗柏把希蓓儿夫人带来的信件递了过去。
布林登公爵读完信,拧紧眉头思索了一会儿,看了眼也是紧锁眉头的外侄孙,道:“罗柏国王,你信任希蓓儿夫人吗?”
闻言,沉默了一阵后,罗柏的深邃蓝眼颤动,声音沙哑地道:“叔外公,我打算让大琼恩和黛西看到这封信。”
他看向布林登,继续道:“希蓓儿夫人是简妮的母亲,她是我的家人。”
家族,责任,荣誉。
布林登公爵突如其来地………第一次感受到家族箴言的矛盾,随即暗暗摇头,他或许一直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徒利。
见布林登公爵坐在那里沉默不语,罗柏又道:“有了这封信,我们的理由已经足够了,叔外公。”
布林登公爵看着眼底血红的外侄孙,张了张口,道:“比起原先的计划,你现在的选择太过冒险了。孩子,身为你的叔外公,我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我不仅仅是为了我的仇恨之火………”
停顿了下,罗柏忽然痛苦地道:“我不怕危险,我只怕我每仗都胜,却赢不了这场战争。”
北境骑兵骁勇善战,但背井离乡许久,且困于河间地,并得不到北境的支援,唯一的寄托就是他们对罗柏国王的必胜信念。
此刻的他们甚至经不起一场………失利。
所以,“切断”了北境与河间地的孪河城………需要尽快解决,这已不是单纯的仇恨问题。
而且,只是一段时间没见面,罗柏已经失去耐心了,他能感觉得到………他的外侄孙更想血债血偿。
希蓓儿夫人带来的书信………让罗柏国王彻底下定了决心。
布林登想到了在自己怀里痛苦死去的侄子,听闻儿子的噩耗而当场离世的兄长,还在欢笑的侄外孙妻子,他们都无法瞑目。
回想起那场奔流城的婚礼,他的记忆里只留下了血色。
果然,仇恨之火只会越来越盛………如今………家族、责任、荣誉………布林登公爵心下暗念着。
他的思绪还在纷乱的时候,罗柏的声音响起:“叔外公,除了我带进滦河城的一百北境兵士,剩下的人马我会交给您,我希望您留在城外,只有这样,狡猾的佛雷侯爵才会放松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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