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春秋 第四十五章 鄢陵之战

打服了齐国，晋景公重新将目光放在楚国身上，意图恢复晋文公时代的霸业，于是和楚共王（楚庄王的儿子）打了几架（晋楚绕角之役、晋伐蔡攻楚破沈之战），占了点便宜，但是这几场小打小闹并不能在真正意义上打击到楚国这个南方巨鳄。而接下来晋国的一个关键战略，致使楚国逐渐走向衰败。这个战略就是联吴制楚，由巫臣提出。
前面说到过，楚国大夫巫臣拐走了美女夏姬到晋国双宿双飞，楚庄王的弟弟子反一怒之下灭了巫臣全族，巫臣知道后，写了封信给子反，说：“一定要使你疲于奔命而死。”为了报复楚国，巫臣向晋景公提出了联吴制楚的策略，通过扶植吴国达到削弱楚国的目的，晋景公同意了巫臣的策略，让巫臣带着三十辆战出使吴国。
吴国位于江苏这一地带，在楚国的东边，吴国当时还是比较落后的，城墙都没有，更别说什么战车了，打仗就像打群架一样原始，没有什么阵法策略，平时就只好当楚国的小弟。当时的吴王寿梦心怀大志，不甘于做小弟，正好巫臣出使吴国，双方一拍即合，由巫臣将先进的军事经验传授给吴国。
自此吴国开始强盛起来，和楚国翻脸，与晋国交好。联吴制楚战略成功实施，楚国这边时不时地受到吴国骚扰，确实日子过的不安生。眼看伐楚时机逐渐成熟，但晋景公壮志未成，就病逝了，由晋厉公继位。
在之前的秦晋崤之战中，秦国惨败，秦国恨透了晋国，时刻惦记着要报复。晋厉公成功上台后，想着先和西边的秦国修复下关系，省得到时候打楚国的时候腹背受敌，于是约秦桓公到黄河边上开展会谈。但是秦桓公胆子小，不敢过河，便和晋厉公隔着黄河，通过使臣往来，双方在相互猜忌中签订了友好条约，但显然这种条约没多大价值。
会盟没多久，秦国就怂恿狄人攻打晋国，结果狄人一下子就被晋国干趴下了。晋国就派出使者吕相到秦国，宣布晋国和秦国绝交。吕相到了秦国，大秀了一段脱口秀，滔滔不绝地数落秦国人背信弃义、不讲武德，他的这段脱口秀内容相当精彩，整篇保存至今（吕相绝秦，出自《左传》）。
绝交后，晋国组织大军，并联合齐、宋、卫、鲁、郑、曹、邾、滕等八国，一起攻打秦国。本次交战史称麻隧之战，由于双方兵力相差较大，秦国一败涂地，损失惨重，此后几十年只好夹着尾巴做人了，没有余力再骚扰晋国。西边的秦国终于也安分了，晋厉公摩拳擦掌，将矛头对准楚国，春秋五大战役中的最后一场，鄢陵之战即将爆发。
公元前575年，楚共王派遣公子成出使郑国，赏了点田地给郑国，于是郑国又宣布要跟着楚国混了，后来还出兵打了一波宋国，很是嚣张。于是晋厉公组织了上中下新四军，亲自带兵出征，同时派人到齐、鲁、卫三国请求协助出兵作战。郑国国君郑成公闻讯赶忙向楚国求救，楚共王也组织了大军亲征。
晋军渡过黄河后，听说楚国大军要来了，眼看齐、鲁、卫的援军还没到，中军佐范文子想撤军回去，中军将栾书没有同意，新军佐郤至说：“还没打就跑，你这是丢先人的脸。”范文子回道：“我们晋国的氏族本来相互之间处的不好，如果有强大的外敌，我们还能团结协力一致对外，之前我们把齐国、秦国、狄人都打败了，现在眼下的大敌人就剩楚国了，如果把楚国也打败了，我们就没有敌人了。外部安宁了内乱必然爆发，不如先将楚国留着。”范文子非常有远见，他意识到了晋国的内斗已经非常凶险，他的预言也在之后不久变成了现实。
虽然范文子有理有据的，但是大家都不鸟他，要和楚军决一胜负。楚军也想在晋国的援军到达前速战速决，于是在一天的清晨趁晋军不备，迅速开进到晋军营前排兵布阵。晋军营前的路不是很好，楚军又逼的这么近，战车不好开出去列阵，一时间处于不利地位。栾书想着坚守不出，等待援军到来。
新军将郤至则认为应当主动出击，并列出了楚军的六大弱点，“第一，楚军中军将子反和左军将子重关系不好；第二，楚军水平参差不齐；第三，楚国的盟军郑国列个军阵都不利索；第四，随楚出征的蛮军连阵法都不懂；第五，我今天看了黄历，说不适合打仗，他们今天出兵，不吉利；第六，楚军里叽叽喳喳的，纪律太差了。”
郤至分析得非常到位，晋厉公决定带兵出击，同时又采纳了范文子的儿子士匄（gài）的建议，将军营内的井灶填平，就地列阵，蓄势待发。晋厉公先派中军将、中军佐各率一支精锐出营，从两侧向楚军发起进攻。楚共王看到晋厉公所处的中军兵力薄弱，马上就带着大部队冲了过来，准备先干掉晋厉公，结果遭到了晋中军的顽强抵抗，晋将魏锜搭弓瞄准楚共王，一箭射中楚共王的左眼，楚共王痛的嗷嗷大叫：“养由基快来给我报仇。”
楚国的神射手养由基赶了过来，领了两支箭，第一箭就把魏锜射死了，他就把第二箭还给了楚共王。为啥神射手不继续射箭了呢，这都要怪楚共王自己。在战前，养由基与另一个ADC潘党比试箭法，将七层皮甲射穿后，拿给楚共王秀了一下箭法，楚共王觉得他太嚣张，说：“丢死个人了，炫耀个啥，你迟早死于射箭。”
于是养由基就不敢射箭了，只有楚共王给他箭，他才敢用。由于楚共王负伤，晋军这边大举开进，楚军慢慢向后撤退。这次战斗从早上打到晚上，楚军虽然受挫，但仍奋勇杀敌，双方一时间分不出胜败。眼看入夜了，双方决定修整一晚，第二天再继续干架。
当晚，楚国司马子反视察战后情况，指挥战备工作。结束以后，平日喜欢喝酒的子反喝高了，醉地不省人事。晋国那边故意放松警惕，让一些楚国俘虏逃了回来，报告晋军的战备情况。楚共王知道晋军也所有准备后，就去找子反商量对策，谁知道下属来报子反喝醉了叫不动，楚共王吐槽道：“老子打仗眼睛都瞎了一只，我还没休息呢，指挥官却喝醉了，我还打个毛呀。算了，我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楚共王非常无奈，另一方面也担心晋国的援军到了夹击自己，于是趁着夜色带领楚军撤退了。
子反坐在车上呼呼大睡，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全军在撤退，意识到自己犯错了。子反是楚庄王的弟弟，也就是楚共王的叔叔，楚共王怕子反想不开，还劝他说：“这次是我亲自率兵打仗了，输了不能全怪你。”子反很不好意思，说：“不不不，确实是我的锅。”楚国令尹子重和子反平时关系不好，于是派人嘲讽他：“损失了这多军队，你自己看着办吧。”子反听后羞愧难当，拔剑自杀。
楚军撤退的次日，晋军进占楚国营地，吃着楚军剩下的粮食，修整三日后凯旋而归。晋国虽赢得了本次战争，但楚共王撤退及时，保存了大量主力，晋楚相争，仍在继续。但是晋国这边，即将迎来一场内乱，印证了范文子的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