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镜晓算是明白了传统道德促进会是什么东西,顿时对那个站在中间的熊秘书颇感好奇,一打听,王烈倒是清楚这个人的来历。
原来熊秘书的旧东家楚某竟是当今新任冯大总统六姨太四表舅的同乡至交,原任江苏某县的一个小小科员,冯总统进京,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属员自然也每人连升三级,所以楚某一下子变成他做梦都不敢想的副县级。但级别好升,职务难排,北京哪有这许多空缺,最后某个天才一拍脑瓜:“他不是姓楚吗,那就去湖北好了。房东县刚好有个副县长的缺。”
谁知楚某兴冲冲来到武汉,才知道湖北王督军不仅爱裁军,也喜欢裁减公务员,湖北省政府三年前就把房东县撤销了,县府编制人员一律挂三成薪在省城“遇缺再补”,可怜房东楚副县长,由于是空降部队,到了武汉连三成薪水都支取不到,加上人生地不熟,王督军又已经下台了,无论是南督还是吴督,都没心思理会于他,一时间心情郁闷,一病竟死在了寓所内。
难得与他同来武汉的熊秘书,自己眼看朝不保夕,倒还记得共事一场的情分,将随行行李统统卖光,置了一口薄皮棺材,思量把楚副县长送回直隶老家入土为安。得知熊义士这番义举,自然就有湖北传统道德促进会的一干人士为了摇旗呐喊,可是到了这码头,沈家的船员嫌这棺材太不吉利,恐怕会吓跑一帮顾客。
柳镜晓听到这里,不由赞了一句“义士”,不想身边郭俊卿冷笑了一声,“镜晓,你被他骗了。如今到外省上任官员,哪个不带着现金打点上下,谁还指望国家的薪水过活,那秘书这般做作,棺材费、火车票能花费多少,到回了直隶,死者家属如何开得口问他要楚某的余款。”
柳镜晓仔细一想,不禁又赞了一句“好计”,看旁边郭俊卿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柳解释道:“‘家属如何开得口’极是关键,他这个打算,虽然容易看破,但俊卿你想,便是家属看穿了,又能拿他如何?这条计策虽然浅,但别人看穿了,他偏已经占掉千里送棺的义举,无论如何立在不败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