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在下周。”
我问他,“你挨打了吗。”
他淡淡嗯,顺着我玩笑,“打得挺狠。”
我喊他,“冯斯乾。”
他再次嗯。
“活该,打死你才对。”
他笑了一声。
“冯冬欺负人。”我委屈清洗着手上的尿,“他尿我一身,又臭又黏,洗了几遍还有一股怪味。”
他笑声更大。
冯冬这时又哭了,要多嘹亮有多嘹亮,我匆匆往客厅走,弯腰扒开他两条腿,黄乎乎的,我抽出尿布,“我才换好的,你又拉!”
他使劲蹬脚,“么。”
冯冬比同龄的婴儿脚趾更长,力气也大,剐破了我睡衣领口的蕾丝,我拍打他脚,他咧嘴,口水裹着笑,“妈。”
我突然怔住。
他一边吐泡,一边看向我,越来越清晰,“妈妈。”
我鼻子一酸,胡乱擦眼睛,“烦死了,故意折腾我,我讨厌你——”
他挥动小手,浅浅一笑像极了冯斯乾。
我抱起他,从早晨抱到下午,吴姐要接替我,我没同意,“冯冬太重了,胳膊都压麻了。”
她将一碗南瓜糊撂在桌上,“那您还舍不得撒手啊。”
我舀了一勺,“等冯斯乾回家,我才懒得抱他。”
我喂着冯冬,忽然门铃响了,我放下他,过去开门,是一个陌生男人,“韩卿女士吗?”
我打量他,“你是。”
他取出一束蓝色妖姬,“您的花。”
我目光落在上面,顿时僵硬住。
随即而来的巨大悲伤,像一场涨潮,完完全全吞噬了我。
只有林宗易知道,我喜欢蓝色妖姬。
我对冯斯乾说,我喜欢百合和茉莉。
在相遇的最初,我就撒谎了。这两种花很干净,而我需要扮演纯情。
现在回忆,我在冯斯乾面前戴了太久的面具,唯独林宗易,在这场故事的开局,便揭开了我演戏的行头。
——韩助理想认识我吗?
——敢欺骗他,你胆子够大。
那时他一定没有预料到,此后的生死和纠缠。
倘若他预料了,他还会选择吗。
男人敲了敲门栓,“韩女士?”
我接过花,“对方留话了吗。”
男人回答,“半月前订的,好像坐着警车,没留话。”
我倚着门,花束中央插着一张卡片,我在阳光下打开。
字迹刚劲,却十分潦草,像涂写了满腹心事,思来想去,又不愿为人所知。
——如果那一天你很幸福,将它丢进垃圾。
它不该打扰你安宁的生活。
如果那一天,你落了泪,你并非不幸,因为我在这个世界最孤独的角落里,没有停止爱你。
我哭出声,将信纸捂在脸上。
他怎么会预料不到呢。
只是情难自禁,选择了这段没有善终的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