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斯乾将西装递给何江,“林宗易清楚我疑心重,即使我相信孟绮云,她卷入这件事,我也会戒备冷落她。”
他侧身看了我一眼,我同他对视,他一言未发,又转向何江,“孟绮云半个月内去过什么地方。”
何江一怔,“您怀疑冯太太吗?她没理由接触林宗易。”
冯斯乾半边轮廓在黑暗里,半边在光影中,面目晦暗不明,“她对韩卿有敌意。”
“冯太太与韩小姐对立,她找林宗易不是羊入虎口吗?”
冯斯乾面无表情系纽扣,“如果这笔交易,是对双方有利。”
何江很笃定,“林宗易对任何利益也不感兴趣了,他能否活命都是问题。”
“是吗。”冯斯乾意味深长,“当女人捍卫属于自己的东西,思维是你意想不到的扭曲。”
何江一脸凝重,“冯董,林宗易明显是离间计,您不能被他迷惑,冤枉了冯太太。”
冯斯乾笑了一声,“当务之急是压制周德元翻脸,而不是她是否被冤枉。”
何江说,“我担心冯太太有危险,万一林宗易没死,他会出其不意解决掉她。”
“多安排保镖,自投罗网是好事。”冯斯乾迈步离开,何江拖着行李紧随其后。
我推开窗,风刮起青石板上的尘埃,在昏黄的路灯尽头,一片混沌。
我眼前浮现出林宗易落魄的身影,他从不曾有过那样潦倒的一面,可我偏偏幻想出他那副令人心疼的模样。
他到底在哪,是不是死在了别处,他揣着什么秘密,非要背负骂名去流亡。
我失神的工夫,听到吴姐在一楼叫我,“韩小姐,您的朋友。”
我立马下楼,看见蒋芸站在玄关,“你撞上冯斯乾了吗。”
“他出去,我进来,我开新车,他不认得。”她走进客厅,“事成了吗。”
我告诉她成了。
蒋芸叹气,“其实没用了,林宗易自己堵在死胡同,他千不该万不该逃跑。”
我掰扯着阳台上的君子兰叶子,冯斯乾喜欢君子兰,喜欢松竹,他衣服的味道总有一股清清冷冷的松木香,比林宗易的乌木沉香更意气风发,更浓艳。
我有些无精打采,“我和冯斯乾吵得很凶,估计彻底断了。”
“他变心了?”蒋芸脱口而出,又当场推翻,“不可能。他掉你的坑里了,他爬不出来。”
“不合适。”我憋了半天,憋出三个字。
她莫名其妙,“你是怪冯斯乾吗?林宗易的下场不是冯斯乾造成的,是他的因果,你不要怨错人。”
我说,“不为这个,我没怨他。”
蒋芸不理解我的想法,“男人和女人断了,你明白意味着什么吗?”
我点头,“意味着没有结果了。”
“所以你不争冯太太的位置了?孟绮云降不住冯斯乾,一只窝里的小白兔,一匹草原上的野狼,你愿意花心思夺,她绝对坐不稳。”
“刚订婚的时候,我争过。”我深吸气,“孟绮云的纠缠不重要,冯斯乾选择谁才重要。在他的眼里,我有很大的瑕疵。何江都讥讽我不配,那些外人呢?跟着他,我一生抬不起头。”
我拔下叶茎,随手扔出窗外,“我们冷战了,这几天他不回澜春湾,我正好方便行动。”
蒋芸瞬间识破我的意图,“你故意闹僵,趁他去婚房的时机,偷偷飞阑城?”
我无比坚定,“林宗易肯定没死。”
蒋芸大声吼,“韩卿,你清醒点!林宗易如今是逃犯,你和这种人牵扯不休,你会受连累的。”
“芸姐。”我打断她,“我想劝他自首。”
蒋芸不再开口,只剩下喘气,好半晌,“你有多大的把握说服一个亡命徒回头是岸。”
我极度冷静,“我没把握,可我不去,他真的死路一条了。”
“他究竟变什么样了,你知道吗?就算你走运,找到他了,假如他为了求生,对你下手。”
“做人质吗?”我噗嗤笑,“他不会。”
蒋芸在我身后说,“别赌注人性,尤其是山穷水尽的男人。”
我笑容渐渐收敛,“芸姐,这世上任何男人的人性我都不敢赌,林宗易的人性,我敢赌一把。”
她拗不过我,“但愿你赌赢。”
我合住窗帘,“赌输了,我起码尝试过从深渊拉回他,他最终的后果,我不愧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