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斯乾不紧不慢挡住我去路,“七位数而已,你哭什么穷。”
我绕过他,直奔门口,“就穷。”
他脱下西装,若无其事搭在椅背,“记在何江的账上,让他买你场子的白金卡,给你捧场。”他回头,“别闹了。”
赵太太后半句噎在喉咙,噎得涨红。
我这才重新坐回牌桌。
赵太太开局给孟绮云放水,喂了她二筒,她不知道要胡牌了,直勾勾瞧着发呆。
冯斯乾弯下腰,指着一列牌,“你胡了,是地胡。”
他替孟绮云推倒,刚要直起身,“斯乾。”她叫住他,冯斯乾动作一停。
孟绮云笑了笑,“我不喜欢你衣服玫瑰茉莉的香味,我那天读你书架上的一本晚清史,记载了八大胡同的名妓,接客时的香味很艳俗,你是不是在会所应酬的时候无意沾上了包房女郎的味道。”
我掀眼皮,意味深长观望这一幕。
骂人不吐脏字,用八大胡同暗讽我是不三不四的女人。
冯斯乾并未回应什么,只沉默站在那。
我接下来毫不手软,孟绮云不会打牌,技术很差劲,除了首局赚了,后面连续输了六位数,赵太太打趣,“冯太太输得手都僵了,我可要留情面,不然冯董心疼,我家老赵的生意便黄了。”
冯斯乾眉眼含笑,“我是公私不分的人吗。”
赵太太似乎刻意说给我听,“爱得情真意切了,打破原则也正常。男人啊,什么甜言蜜语都是假的,唯独愿意娶一个女人,才是实打实的情意。为了新婚娇妻,因私忘公有什么不行?”
冯斯乾许久没出声,他走向落地窗,伫立在霓虹深处,灯红酒绿的光影笼罩住他,英气又深沉。
我嗤笑,“用娘家的势力威逼利诱,这种筹码上位,好不容易搭上男人,未来也不一定高枕无忧。男人是狗吗?一条链子拴住,他从此不跑了?即便真是一条狗,主人没几分道行,强行拴住它,它也能咬断链子挣脱。”
冯斯乾从醒酒器内倒出红酒,他摇晃着杯壁,揭过面前的玻璃,不露声色注视我。
“您说呢,赵太太?赵总最宠爱曼娜小姐,他要是愿意和您离婚,对曼娜小姐也算实打实的情意吧?”
赵太太压着脾气,可压不住了,她变了脸色,“你——”
我一脸调笑,歪着脑袋,神情傲慢又猖狂,“我说得不对吗?我是按照您的意思分析的呀。”
赵太太一动不动,攥着牌发抖。
袁太太一言不发,朝池子里丢牌,气氛显得极为诡异。
尤其是孟绮云,她现在最忌讳上位、离婚这些事,整个人心烦意乱,出手也更臭,我接连地胡,筹码牌摞了有半人高,我停下,打了个响指,“清账。”
侍者估算完钱数,“我们老板赢了一百二十多万。”
我似笑非笑,“我赢了冯太太的钱吗?”
侍者清点各自的筹码数,“是赢冯太太居多。”
我打呵欠,“可见风水轮流转,有时屁股还没坐稳位置,就要让位了。不甘心也没用,技不如人,只能愿赌服输。”我话锋一转,“赵太太的呢?”
侍者说,“您赢了她差不多三十万。”
我笑容更盛,甩下九个字,“助纣为虐,站错队,吃亏。”
我慢悠悠站起,挑拣出标记着五万的筹码牌,“今晚的开包费,酒水,我请客,剩下的钱,算作冯董和孟小姐以后结婚的礼金。”我靠近孟绮云,她挺直脊背,不肯在气度上逊色我。
我俯下身,双手撑住桌沿,下巴虚虚浮浮抵在她肩膀,“贺礼我备好了,就看孟小姐有没有本事熬到结婚那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