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不作声起身,朝门外走。
“韩卿。”冯斯乾忽然叫住我,我一颗心又悬起来,强作镇定回头。
他看着我,“戒指也好,其他东西也好,你喜欢的,想要的,下次直接找我。”他十分平静,平静到窥探不见半点情绪,“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不会给你。”
我一怔。
他用遥控器关了壁灯,整个人后仰,陷入一团黑暗深处,“保险柜的密码是0109。”
我恍惚觉得熟悉,一时又想不起。
冯斯乾说,“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是1月9号。”
我心口一揪,“斯乾,我——”
“去睡觉吧。”他打断我,用力揉捻着太阳穴。
我又站了一会儿,才返回卧室。
这一夜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天蒙蒙亮才迷糊睡着,再睁开眼已经十点钟了,我匆匆洗漱下楼,冯斯乾正在玄关的镜子前系领带,我走上去,“你吃早餐了吗。”
“吃过了。”他紧接着看了我一眼,“抬头。”
我顺从抬起,眼下是乌青。
冯斯乾定定望着,“没睡好。”
我摇头,“我自己作的。”
他没忍住笑,“还算有自知之明。”
他背对我穿西服的时候,一个黑色的长方形从他口袋里滑出,“斯乾,你——”
我没说完,后半句戛然而止。
掉在地上的是录音笔,和黄清交给我的那只一模一样,林宗易豁出命才搞到的物证。
冯斯乾听到我喊他,转过身,“还有事?”
我下意识踩住,“你...你晚上回来吗。”
他淡淡嗯,“没应酬。”
我跟随他出去,何江刚要发动引擎,冯斯乾制止,“等下。”他降落车窗,揭过一缕阳光看向我,“真没事了吗。”
我回答,“没了。”
他目光停落在我身上,像是有沉重的心事,直到何江询问他走吗,他才升起玻璃,“走。”
我杵在原地目送,车拐了个弯,消失在阳明大道,我立刻捡起录音笔,飞奔上楼,钻进毛毯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打开录音,里面传出一个男人和仇蟒的对话。
男人说,“有华子挡枪,蟒叔想玩多大,就玩多大。”
仇蟒在倒茶,断断续续的水声,“华子是我的义子,我挺看重他,可他太糊涂,妄想对他的干爹下手,踏着我立功,这堆烂摊子给他长长教训。”
男人大笑,“命都搭进去了,他长教训也晚了。”
仇蟒提醒他,“云山仓库要盯紧,如今查得严,我提前放出烟雾弹,华子的注意力都在橡山仓库,这边比较安全,等烟酒卖干净了,我会找时机弄他,车祸不是很寻常吗。”
男人半信半疑,“不过华子一向狡猾,他未必没有留意云城的动静。”
仇蟒很笃定,“他从未离开过万隆城,老乔目前寸步不离跟着他,我在橡山仓库增派了保镖,制造出严密看守的假象,戏演到这种地步,他肯定信。”
男人问,“您的资产有渠道转移吗。”
仇蟒说,“我安排了渔船,月底往境外送十亿现金,在东南亚中转,再转账到瑞士银行。”
男人说,“运送现金可是一笔大工程,起码准备两艘渔船。”
我没再听下去,关闭了录音。
果然是至关重要的证据,难怪冯斯乾亲自出马拦截,这份情报保林宗易的性命绰绰有余。
我换了衣服从卧室出来,吴姐正好在天台上清洗鱼缸,“太太,陈太太打电话约您去大剧院看戏。”
我随口敷衍一句,“有空我再联系她。”我迈下台阶,猛地回味过来,“你称呼我什么?”
之前她也称呼过太太,但我和冯斯乾当时的关系很微妙,他跟孟绮云那段日子打得相当火热,孟绮云甚至向我提出她当正室,我当情人,彼此和谐共处。我憋了一肚子火,赌气让保姆改口,这俩月她都称呼我韩小姐。
“太太啊。”吴姐拉开遮光帘,“先生这两天回家,总是问我太太呢。”
我没吭声,死死抓着录音笔,分明没有温度,却灼烧得我难受。
她说,“先生要娶您了,再有几个月冯冬满周岁,大办一场婚宴,您也能堂堂正正用名分击退外面的流言。”
我一动不动站着,走廊这时刮起一阵风,我被吹得回过神,盯着手上的录音笔,我犹豫良久,最终还是决定去一趟万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