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子琢磨着,“孟绮云迷恋冯斯乾要死要活的,周德元认清了他毒辣的真面目,在结盟初期就盘算用女儿牵制自己,周德元翻脸也说得通,可这步棋相当于反目,他们目前挺和谐,还不至于。何况带走冯斯乾的儿子不是更具有威胁力吗,何必带走林恒呢,引发你们的争斗吗?”
林宗易捏着手机,“让蟒叔查。”
我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他提到蟒叔,我再也坐不住了,“蟒叔?”
振子从后视镜看我,“蟒叔人脉广,都买他面子,事关林恒的安全,不能耽误。”
我瞥了一眼林宗易的脸色,闭口不言。
仇蟒十分看重林恒,这算是他唯一的孙子了,我从六子口中了解到,仇蟒派出了一批又一批“暗钩”在江城撒网。
第三天晚上,我洗了澡正要睡觉,仇蟒在门外喊华子,林宗易拉开房门,仇蟒进屋,直接坐在沙发上,张嘴一句:“程泽是谁。”
林宗易动作一僵。
仇蟒不解看着他,“你发什么愣,认识程泽吗?”
程泽全程滴水不漏,销毁摄像头,幕后操纵,雇佣外省的保镖,还特意回程氏集团的总部开会,制造不在场的证明,连冯斯乾和林宗易追查都一无所获,仇蟒48小时就揭开了真相。
我总算知道林宗易如此畏惧仇蟒的缘故了,这老家伙几十年不是白混的。
程泽暴露了,我即将也藏不住了。
林宗易神情诡谲莫测,他凝视仇蟒,“您的意思是和程泽有关。”
“林恒是这个人绑走的。”仇蟒转动着手腕的佛珠,“他是正经商人,底子也白,我相信你的分寸,不会碰他的女人。华子,你们在商场结过怨吗。”
万幸程泽是花名在外的纨绔子弟,他谈过的女友能塞满一栋大厦,仇蟒没耐心调查那些来自五湖四海的女人,不然挖出我是他的前女友,保不齐现在就动手了。
林宗易原本要说什么,急火攻心之下失了声,他目光停在我脸上,良久,咬紧牙关,“蟒叔。”他嗓音干哑到极点,像生锈的刀刃,一下下割着心脏,割不死,却割得疼痛冒汗,“不用查了。”
仇蟒蹙眉,“不查了?”
林宗易捂住胸口的刀疤,“我认识程泽,我亲自找他要人。”
仇蟒沉思着,“你有把握吗。”
林宗易说,“没有大问题。”
他这么笃定,仇蟒也没多问,“你自己掂量,接回林恒最要紧。”
仇蟒离开后,我走过去拉林宗易的衣袖,他反手一甩,我被他甩到床上,我瞬间不动了。
他侧身盯着我,“你让程泽干的。”
我不吭声,直勾勾望向他。
林宗易逼近我,“韩卿,是你让他干的吗。”
我面色青白,“宗易...”
他忽然撕开自己衬衫,袒露出密密麻麻的伤,“韩卿,这一身伤,是救你逃出仓库那晚,被四十七个打手轮番打的。”
我哭着,一边抽搐一边摇头。
林宗易扣住我后背,我整个人扑倒,跪趴在他面前,他强迫我抬头直视他。
我恍惚记起在橡山,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林宗易发了疯要与我同归于尽,却在最后关头松开了手,他一遍遍质问我的狠心,暗算他试图要他的命,有没有一丝后悔和犹豫。
我此时面对的林宗易,更胜过那夜消沉落魄的他。
他双眼通红,“我半条命换不回你一分真心吗。韩卿,你到底想我怎样。”
我使劲摇头,喉咙仿佛被一根针卡住,酸涩刺疼,“我被带到云城之前,借用孟绮云的手机,通知程泽搜索林恒的下落。”
林宗易眼底的雾气越积越多,“所以你眼睁睁等着蟒叔查,他查了三天,你都不肯向我坦白。”他俯视我,一滴泪击中我眉心,烫得我几乎崩溃,“一旦他查出你参与了,韩卿,我怎么救你?你回答我,我再搭上另外半条命救你吗,我死在云城,你活得了吗?”
我没想到时至今日,林宗易最牵挂的不是林恒的安危,而是蟒叔查到我头上,查出我在兴风作浪,会痛下狠手,他担心自己保护不了我。
我声嘶力竭,“我错了,宗易——”
林宗易后退一步,他站在灯光照射不到的的晦暗里,手臂无力垂落,“你没错,我错了。”
我摔下床,坚硬的地板震得骨头发麻,我爬向他,无数次伸手抓他的裤脚,他无数次拂开我,直到转过身,我对准他离去的背影大喊,“我没有伤害林恒,也没有算计你,我当初只想自保...”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有结束这段婚姻。”
林宗易背对我,“在万隆城的时候,你想过算计我吗。”
我哭声戛然而止,好半晌,我说,“想过。”
他僵直的身体在这一刻骤然松垮下去,“你一直想结束,我一直想留下你。”林宗易用力握住双手,握得筋络泛白,“你不信任男人,他固执。我利用你们感情的弱点,做了邪恶的强盗,把一个不属于我的女人拴在身边。”
窗外风大,吹得窗帘飘至数米高,起起落落,隔在我和林宗易之间,覆住他身躯。
他仍旧英武挺拔,又难掩颓败,“韩卿,这样强留,我也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