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没有力气抱住他,他动一下,我在他腿上便像浮萍一般颠荡着,“别再捆着我。”
他浸湿毛巾,“习惯就好,一天不适应,一年呢,总会适应了。”
我心口猛地一沉。
林宗易将毛巾拧到半干半湿,一寸寸擦拭我身体,年轻饱满的肌肤散发着幽幽的玫瑰香,他特意为我买的那盏欧式落地灯,此刻透出无比温暖的光,光影深处,一明一暗,一柔一刚。
我明亮干净,他阴翳沉重,而我的干净是真,他的黑暗也是真。
我安静趴在床上,任由他清洗,我看不到林宗易的眼底有没有火热的欲望,我想象中他是深不见底的乌黑。
他狠不下心,又似乎不允许我靠近。
林宗易给我清洗了一遍,然后穿上睡裙,从床边起身,我叫住他,“你不睡主卧吗?”
他松了松衬衣领口,“不睡。”
司机在这时走到林宗易身旁,“林先生,殷沛东死了。”
林宗易并不诧异这个消息,殷沛东这段日子本来就吊着一口气了,撒手人寰是早晚而已,“死因。”
“肾脏衰竭,抢救无效。明天在殷家举行追悼会。”
林宗易淡淡嗯,“冯斯乾去吗。”
我翻了个身,没翻完,顿时一僵。
司机压低声回答,“据说不去,他哪有脸面,毕竟不择手段吞下了华京,就算洗白了,业内对他忘恩负义的行为也心知肚明,不过章徽荣代表冯斯乾出席追悼会。”
林宗易一言不发沉思。
司机说,“殷沛东是您的姐夫,您于情于理必须出席,不然外界会恶意揣测,认为您还在调查中,您借着葬礼在明处冒个头,宣告自己脱身,也震慑冯斯乾,让他知道击不垮您。”
林宗易点燃一支烟,用力吸了几口,去而复返,“明天老张带你去一趟殷家,替我出面。”
我心里高兴疯了,能出门最重要,被关押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永远没有良机可寻。
“那我——”我打量自己身上的四根绳子,“这样出门吗。”
林宗易没说话,他熄灭了烟,回隔壁书房。
转天我换上一套肃穆的黑色连衣裤,跟随司机前往殷沛东的别墅,四名保镖坐在另外一辆车随行。
我的手机在林宗易那儿,他切断了我和所有人的联系,这么耗着不是办法,我急需找到程泽,再布下一盘新局,他背靠程氏,哪怕惹毛了林宗易,起码顾虑背景,林宗易不会贸然下死手。
我目前能接触的只有保姆和司机,全是林宗易的人,我没把握收买他们,一旦反被揭发,我的处境更难了。
我一路都心不在焉,琢磨着怎么钻空子。
车泊在老宅门外,司机和保镖在车里等,我独自拿着一束菊花走进客厅,自从林宗易倒台,我再未露面,索文又查封了,如今林太太头衔的含金量大打折扣,曾经巴结跪舔我的太太圈,看我现身了,压根不当回事,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一个个爱答不理。
我二十多年泥里打滚,在高处只待了一年半,众星捧月到黯然失色,这份落差也窝火得不行,林宗易差点蹲大狱,他怨恨我,报复我,我确实该受。
殷怡还完周太太的鞠躬礼,她发现我在客厅,立刻冲过来,情绪激动揪住我衣领,“你出现干什么,幸灾乐祸吗?”
我波澜不惊望着她,“我替宗易来吊唁,你不认舅妈,宗易总是你舅舅。”
“舅舅?”她不屑冷笑,“我没有舅舅,他只是林家的继子,当初他掠夺华京,现在又失掉了体面的身份,我凭什么认他。”
“商场风云变幻,大起大落很正常。假如你舅舅真是罪大恶极,他也逃不过这一劫。”我不卑不亢,将花束搁在花台上,“你不认,是你不懂事,我不来,是我不大度。”
她推赶我,“野鸡变凤凰,也改不了野鸡的下贱本性,哪个男人娶了你,接连倒霉,你这种晦气的女人,不要脏了殷家的灵堂!”
我敷衍鞠了三个躬,无视众人的指指点点,扭头朝大门走,刚到达玄关,迎面碰上同样来吊唁的冯斯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