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宗易叩击着沙发扶手,“冯斯乾向来不留把柄,却为了韩卿打破底线,他绝不只是逢场作戏,他出轨带来的麻烦远比得到的好处多,当他决定做一笔不划算的买卖,必定动了真心,韩卿自然而然成为横在他咽喉的利刃。”
女人摩挲他下巴的胡茬,“所以你假死,逼她报复冯斯乾,冯斯乾舍不得她,殷沛东留不得她,通过她激怒殷家,踢冯斯乾下台。”她感慨,“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你比冯斯乾风流多了,他都动凡心了,那你呢?”
林宗易低下头,他唇贴在她鼻梁,“你太敏感了。”
女人一直观察林宗易的反应,他神色自若,没有半点波动,她笑得开心,食指戳点他凸起的喉结,“你啊,无情又没良心,哪个女人爱上你,是这辈子的灾难。”
林宗易眼眸始终含笑,“你可以不爱。”
女人吻他耳垂,“我醒悟得太迟,来不及收回这颗心了。”她说完这句从林宗易身上抽离,“我去煮粥。”
女人才离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这时从玩具房跑出,十分高兴扑在林宗易腿上,“爸爸!”
我瞳孔猛涨,险些拿不住望远镜。
他顺势举起男孩,眉眼温和,“英文功课做完了吗。”
男孩在他头顶咯咯笑,“老师判了满分。”
林宗易放下他,“考满分允许吃一包薯条。”
男孩仰起天真无邪的脸蛋,“我不要薯条,我要爸爸在家里。”
林宗易拾起那瓣橘子塞进男孩嘴里,继续浏览文件。
我步伐踉跄,撞上一堵坚硬的墙壁,我再也受不了这份刺激,转身夺门而出,五脏六腑拧巴着疼,揭穿真相之后的绝望促使我蹲下吐得天翻地覆。
林宗易“死”在我即将临盆时,他明知这种打击令我多么崩溃无助,很可能一尸两命,他仍旧选择走这招棋。我以为自己机关算尽,原来我才是被反算计的那颗棋子。
冯斯乾伫立在我跟前,他递来方帕,我没接,伸手揪住他衣领,使劲摇晃他,“你早就知道他诈死对吗!”
他注视着我,“后来查到的。”
我时哭时笑,疯疯癫癫后退,“你们根本没有人性,是彻头彻尾的魔鬼!”
我朝远处的街道飞奔,我不知去哪,这座城市到处充斥着阴谋,虚伪和谎言,每个人都戴了无数面具,践踏别人的真情,我捂住脑袋痛苦尖叫,又调头折返,用力厮打冯斯乾,“为什么骗我!为什么耍我!我究竟造了什么孽,你们把我骗得像一个傻子!”
我张大嘴撕咬他,他的肩膀,他的手臂,咬得还不解气,巴掌一下又一下抽在冯斯乾脸上,他纹丝不动,承受我的发泄。
直到我攥紧他衣服,沿着双腿无力滑落,心脏像刺开一个无底洞,开始拼命往下漏,漏掉我对冯斯乾压抑已久的情感,漏掉我对林宗易的依赖与怀念。
他们联手赐予我一场最暗无天日的时光,戏弄着我荒唐可笑的爱恨。
我哭着再次跑开。
冯斯乾的车就跟在我身后,我跑他开得快,我走他开得慢,不声不响跟了好一段路,我在一处积冰最厚的地方滑倒,挣扎许久也起不来,车终于停下,冯斯乾缓缓走向我,我歇斯底里大吼,“你滚!”
他没理会,打横抱起我,抱回车上,敞开外套的衣襟裹住我,用体温一点点回暖我肌肤的寒意。
何江从后视镜内扫视后座,“广维银行又催了,只给三天时间,有很多投资一时收不回本金,凑到四十亿已经掏空您全部身家了。”
冯斯乾抱着我一言未发,我哭到没力气,在他怀中昏昏沉沉。
回到澜春湾,殷怡在客厅等着,她站起望向这一幕,保镖试图从冯斯乾怀里接过我,被他制止,他单手拥住我身体,脱掉浸湿的外套交给保姆,“煮一碗姜汤,她受凉了。”
保姆匆匆进入厨房,冯斯乾将我放在最近一间客房的床上,盖好被子,然后出去走到殷怡面前,“去办手续。”
殷怡手指捏着背包带,“你是不是被棘手的债务困住了。”
冯斯乾沉默一秒,“跟你无关。”
他朝门外走,殷怡拽住他,“假如处理不当,董事局会讨伐你,我爸趁机也会罢免你。”
冯斯乾平静拂开她手,“商场大起大落很正常。”
殷怡看着他背影问,“你非要离婚是因为她吗?我舅舅不在了,你怜悯她,要养着她是吗。”
他脚步未停,也没回应她。
冯斯乾晚上没回来,和广维银行的行长在望海楼吃饭,商量宽限日期,我给程泽打了一通电话,他没看来显,鼻音很重,“大半夜奔丧啊?”
我说,“程泽,你能来江城吗。”
他立马清醒了,“韩卿?”
我没吭声。
他那边响声很大,好像在翻身下床,“我随时能去。”
“你不问问什么事吗。”
程泽说,“不问,你需要我就去。”
我深吸气,“我要逃。”
程泽还是斩钉截铁,“好。”
他乘坐最晚一架航班在凌晨三点抵达江城机场,程泽赶往医院的途中,我正攀着二楼病房的一扇窗口纵身一跃,躺倒在一块巨型海绵上,蒋芸从树后面蹿出,“你跳歪了!我不挪垫子你就残废了!”
我拆开绑在腰间的包裹,检查里面孩子,他不哭也不闹,那双眼睛在黑暗中格外明亮。
蒋芸拉着我走,我没动,她扭头,“你崴脚了?”
我目光直勾勾锁定他的眼睛,问蒋芸,“你看他像谁。”
蒋芸莫名其妙,“像林宗易啊,他的种不像他还像我老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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