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宗易拿回这批货,给程氏递了消息,程威当即放款注资,从项目启动到步入正轨,冯斯乾再没任何行动,而那条项链也被他在那个决裂的黄昏捡走,从此无踪迹。
立冬那天,林宗易要去昌城出差,这是我怀孕八个月他第一次出远门,我平躺在床榻,自下而上盯着他,他西装革履伫立在咫尺之遥,嘴角噙笑也盯着我,“林太太不送我吗。”
我翻了个身侧卧,长发散落一床。
他走过来,动作柔和抱起我,放在他腿上,他抬手撩开我发丝,露出整张面庞,“不高兴了。”
我意兴阑珊把玩他的领带,“你答应过我,生完孩子再出差。”
林宗易淡淡嗯,“我答应过。”他抚摸我脸,“工程临时出现问题,程威在昌城脱不开身,他不来,我自然要去。”
我没吭声,他拍了拍我脊背,“我会尽快解决回来陪你,有事打电话。”
我没撒手,攥着他领带。
他笑出声,“怎么,不舍得。”
我对林宗易的依赖已经根深蒂固,在此之前我从不相信女人不爱一个男人会对他难分难舍,那是极其特殊微妙的感情,比脆弱善变的爱情更牢固,不浓烈却细水长流,林宗易在身边我很踏实,就算天崩地裂,他替我挡着,我可以深深地依靠他。
我不知道自己未来会不会爱上他,哪怕不会,他给予我的一切也足以支撑我在这段婚姻里死心塌地。
林宗易察觉到一股湿热的眼泪落在他肩头衬衫,将我埋在大衣内的脑袋挪开,“哭什么。”
我不语,他明亮的目光定格住,手指温柔摩挲我眼角的潮湿,“那我不走了,好吗。”
我嘶哑说,“你办正事,不用管我。”
他托起我下巴,“林太太哭得我心化了。”他亲吻我额头,“最晚半个月。”
我别开头。
他挨着我耳朵,“十天,行吗。”
我这才笑,送他到电梯,“宗易,早去早回。”
电梯从19层下降,走廊亮着一盏白灯,我站在他后面,青色的瓷砖上倒映着两副轮廓,显示10层时,我拉起他手,掌心扣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轻划着,“别耽误陪产,我胆小。”
他侧过脸,眉间带笑,“林太太不是胆大包天吗。”
“生孩子不一样,女人都慌。”我随即仰起脸,“你不想陪啊?”
林宗易指尖掠过上面,“怎会不想呢。人还在林太太面前,心就开始想了。”
我被逗笑,又推搡他,“骚死了,少拿你当初哄女人的风流词哄我。”
电梯门轰隆打开,林宗易进去,我们隔空对视,在即将关住一半,他又摁住,刹那再度拉开,他大步走出,用力搂住我。
我才止住的泪意又卷土重来。
他深吻着我,唇齿相贴间,我听见他说,“韩卿。”
他叫了我名字,却没了下文。
我问他,“你要说什么。”
林宗易的吻游移到我头顶,他深陷其中,“别让我担心。”
我小声嗯。
我注视电梯门一寸寸合拢,片刻后掩去了他身躯,整层楼寂静如一滩死水。
保镖堵住风口,提醒我着凉,我瞥了一眼风声呼啸的天窗,一言不发回屋。
林宗易离开江城的第三天,殷怡联系了我,她发来一条彩信,是陈志承在南区的号房里做腿骨复建的照片。
我放大,看见一只男人的手,我认得那款银白色腕表,我立马回拨,她挂断了。
不多时,我接到了一个地址,同样以短信的方式。
我犹豫了一会儿,带上两名保镖直奔红月茶楼。
到达三楼雅间,我止步于门口,并没急于进屋,而是默不作声窥伺殷怡的一举一动。
她喝着红枣茶,“韩卿,你都怀八个月了,我看你再不顺眼,敢在这节骨眼上顶风作案吗?我不怕你,我总忌惮舅舅。”
自始至终她没望向门口,我也没发出半点声音,她对外界了如指掌。
我在这一刻意识到,不是我的错觉,殷怡真变了,有点心机了。果然幸福的婚姻滋养人,不幸的婚姻教训人,感情基础不足,丈夫又过于阴险,再窝囊的女人也变样了,何况殷怡不蠢,因此我才赴约,换做那种当面推孕妇一跟头的蠢货,即使她掏出天大的诱饵,我不可能冒险见她。
我慢条斯理跨过门槛,在她对面落座,“看来你知道自己不孕了。”
殷怡转动着杯子,“我去医院查了,我这一生,不会怀孕了。”她斟满茶盘内一个崭新的空杯,推到我手边,“多亏你暗示我,我也少遭点罪,调理身子的苦药汤太难喝了,韩卿,今天算我报答你了。”
我没接那杯水,“不渴。”
殷怡一清二楚我的戒备心,她自己喝了,“陈志承在南区过得还不错,我舅舅又打点了一群人,很关照他。”
我直截了当问,“冯斯乾去做什么。”
殷怡说,“当然是去拔除我舅舅的人了,我掌握到的进展,目前我舅舅安插的人,他基本都铲除了。接下来陈志承在里面出什么意外,取决于斯乾了。”
我不由自主握拳,“他究竟想怎样。”
殷怡泼掉她杯中的茶底,又重新蓄满,“斯乾费尽心思捏住你父亲,你说他想怎样。”
我面无表情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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