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揭过他手指与他四目相视,“佛没有达成我的愿望,它普渡明亮的众生,而我活在暗无天日的角落,它只怪罪我,报应很快就到了。”
冯斯乾隐约明白我在说什么,他手覆在我眉眼,我瞬间看不见一丝光亮,“韩卿,你本可以不搅入这滩浑水。”他俯下身,嘴唇挨着我耳畔,他望向别处的目光清明又毒辣,“不是任何男人你都能招惹后全身而退,得逞了会付出代价,不得逞更会。”
我眼前是无尽无休的黑暗,黑暗令我恐惧,我只能在这一刻依附他,我什么也感知不了,唯有冯斯乾是真实而触手可及,我拥抱他更紧,几乎把自己嵌进他骨骼,“我是犯下多么不可饶恕的错吗。”
他闷声笑,“饶恕与否取决于我,不是你本身。假如我那么容易搞定,我走不到今天的位置,你了解我是从怎样的漩涡里杀出来的吗。”
我的眼泪,我似是而非袒露的感情,在今晚没有击中他。我闭上眼,知道自己在劫难逃。这个男人太心狠手辣,他的格局注定他不具备情意,只具备野心。我的放肆诱惑与生动撩人,刺激了生性冷血的冯斯乾隐藏在最深处不与人知的狂野,他享受这种前所未有的刺激,却不肯沉迷以致被人拿捏,于是换来他不容我存在的一条死路。
我跟随他在周日下午折返江城,飞机落地后,赵秘书在接机口迎上冯斯乾,她接过行李箱,朝我微笑颔首,算作打招呼,“冯董,有消息了,纪总的案子下周四开庭。”
冯斯乾淡淡嗯,“黄尧咬出林宗易了吗。”
赵秘书点头,“咬出了。”
司机拉开车门,我弯腰坐进后座,冯斯乾随后也坐在我旁边,“咬了什么。”
赵秘书坐上副驾驶,“黄尧口述,是林董指使他将万利集团早年的工程漏洞栽赃嫁祸给您,您因为看中万利背后可摄取的利益,暗中偷天换日,尝试抹掉它的遗留问题,六亿是给黄尧的封口费,不是投资。这部分口供黄尧签字画押了,指控是林董教他说的,后续里面会请林董配合对峙。”
冯斯乾眺望车窗外的落日余晖,“林宗易卸磨杀驴,黄尧陷害我没得手,便翻脸不管他死活,黄尧看不惯他置身事外,会一直咬下去,索文近期的麻烦不会断。”
赵秘书说,“我会通知公关部跟进,将黄尧曝出的索文内幕在舆论上闹大。”
冯斯乾闭目养神,没有开口,他手揽在我腰间,我的脸被他摁在胸膛,他有四个小时没抽烟了,衣服散发着清冽好闻的薰衣草香味,我深埋在其中,也同样一言不发。
司机全神贯注开车,赵秘书从后视镜发现这一幕,面不改色转移视线。
我们先回了澜春湾,冯斯乾在浴室洗完澡,正巧保姆端着菜走出厨房,询问他还加什么餐,他粗略看了一眼餐桌,“很素。”
保姆说,“韩小姐去冀城前食欲不好,荤腥不沾。”
冯斯乾闻言又看了我一眼,“生病了。”
我捂着胃口,“没生病,单纯吃不下而已。”
冯斯乾吩咐保姆煲一锅乌鸡汤,监督我喝下,等保姆返回厨房,他跟我说,“自己吃,我回殷家。”
我一听殷家,骨子里就禁不住胆战心惊,我强作镇定,“殷沛东是不是听说冀城的事了。”
冯斯乾整理着大衣的衣领,轻描淡写嗯了声,他自己捅破的,他自然无法多言。
我伸出手,替他理正领子,“在家里住吧,冯太太昨天打电话生气了,你作为丈夫总要履行义务,安抚妻子。”
冯斯乾看着我,良久,他掐住我脸蛋,强制我面对他,“挺大度。”
我说,“我凭什么不大度啊,我哪有资格小气。”
他垂眸打量规规整整的领口,“女人都像你一样有自知之明,男人省心不少。”
我没说话。
冯斯乾似乎很喜欢如此温驯、收敛起全部诡计的我,他对准我吻下来,我牙关紧闭,他察觉到我在抵触,唇舌随即脱离我,“怎么了。”
我困怏怏趴在他肩膀,“坐飞机累了。”
他笑了一声,“吃过晚餐再睡。”
我送他出门,下台阶的时候,冯斯乾忽然驻足,转过身看向我,“明天说不准会有一个惊喜。”
我呼吸猛地一窒。
他说完这句,便上车从院子里离去。
我预感自己大祸临头了,送走冯斯乾之后,我直接跑出小区,拦了一辆出租去找林宗易求救,他在闽江路有一家会所,是蒋芸老公查到的,林宗易是幕后老板,他司机是注册法人。
我进入会所拦住一名侍者,问他林董在哪个包厢。
他问我是谁,我说是林董的生活助理。
他没怀疑我身份,指着二楼,“尽头左拐第一间。”
我飞奔上楼,慌慌张张破门而入,昏暗的包房内只有一男一女,林宗易上半身陷入真皮沙发,扣子解了三四颗,蜜蜡色的胸口完全敞露,他怀里卧着一个穿豹纹皮裙的年轻女人,正十分热辣亲吻他耳朵,女人听到动静朝门口看过来,误会我是来捉奸的,慢慢直起腰,笑着提醒林宗易,“林董,这又是您哪一笔风流债啊?”
林宗易这才睁开眼,灯火从他宽阔的身板一闪而过,也掠过我由于害怕而不停战栗的身躯,他大约喝了许多酒,桌上瓶子空了七八个,他看清是我,顷刻间清醒了,拍了拍女人后背示意她出去。女人走到这边,环起胳膊上下端详我,煞有介事评价,“整体质量不错,素颜太白净了一些,林董,您不是喜欢火辣的欧美风吗,改口味了?”
林宗易眼神专注定格在我身上,没有理会女人,女人很识趣,退下关严门。
当包厢内只剩下我和他,我冲上前,“林董,您救救我。”
他系上衬衫纽扣,抽出纸巾擦掉耳朵上的口红渍,他最快速度做完这一切,干干净净起身走向我,“出什么事了。”
我一脸惨白,“关宸露馅了,冯斯乾要将我送给殷沛东当情人,接替她。”
林宗易皱着眉头,“把你送给殷沛东。”
我拽住他袖口,膝盖突然一屈,林宗易立马扶住我,他臂弯半搂在我腰肢,用力一抬,阻止了我下跪,“韩卿,你先冷静,你想要我怎样。”
我哀求他,“送我出省,我自己逃不掉,我不确定冯斯乾是否在监视我,我的车,我的手机,可能都不安全。”
林宗易等我站稳后,他坐回沙发,凝视着投映在地板的一片彩色光圈,“他这样绝。”
显然他也未曾预料到冯斯乾玩这出狠决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