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捂着唇弯下腰,孙耀华被这一声悦耳的“啊”吸引驻足,他扭头看我,我趁机摆弄长裙,露出一截腿,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色泽,连体衣也若隐若现,酒红色覆在白皙肌肤之上,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我扭着纤细的腰肢,一双手却仿佛柔弱无骨,辗转于微微发红的脚踝,格外惹人生怜,“好痛——”
失误了,腮红涂太重了,脚踝跟炭烤了一样红,我不露声色拂掉一些多余的浮粉。
孙耀华情不自禁走回我面前,小眼睛贪婪流连着,“小姐,是不是撞到你了啊?”
我抬头,水汪汪的凤眼眉目含情,“是...呢。”
我差点噎着,孙耀华油腻得都能下锅炸了,那女人为了捞钱真是不挑食啊,这老东西比李文博还丑。
我强忍呕吐,“下次注意哦,人家的假体都撞歪了。”
我转身要走,他阻截我,“小姐,这就走了?”
我故作不解,一脸天真眨动着漂亮的睫毛,“不然呢。”
他笑眯眯挨近我,压低声问,“有路子赚外快,干不干啊。”孙耀华搓了搓手,“一万,跟我谈谈心。”
我拍了拍他隆起的肥肚子,“老板,你眼真毒,我正巧学富五车,博览群书,最擅长陪人谈论古今了。”
他会心大笑,“你选地方,还是我选?”
这是行家,在酒店附近晃悠搭讪的靓女,背后牵着绳呢,带一个有钱男人去最贵的场所,背后团伙抽场地的提成费,靓女和男人谈几千几万乃至十几万,不必和团伙分,都揣自己口袋里,那是纯凭本事了,看来孙耀华经验不少,一打眼就明白我目的,但这次他走眼了,我可不图他的臭钱,我另有目的。
我朝他笑,“我没指标,不过要这个数——”我比划三,他问,“三万?”
我点头,“一星期,不值啊?”
孙耀华简直美上天了,他没想到遇到这么省钱的,立刻迫不及待,“楼上有地方,大浴缸,能泡澡。”
泡你奶奶个腿。
我扒开他手,“瞧你的死样子,先掏钱啊。”
他忙不迭,“上楼就掏。”
半小时后,我衣衫完整从客房出来,顺势把孙耀华的衣裤包括内裤丢在了电梯旁的垃圾桶,我默数123,3刚数完,房间内传来男人的杀猪叫,“和老子玩仙人跳啊!洗澡的工夫卷着钱不见人了!”
我倚着墙壁打呵欠,又过了一分钟,他在床头柜摸索到我留下的录音笔和拍下他洗澡的照片,当然,还有一份在我包里,准备交到孙太太手上,我把备份给孙耀华只是提个醒,识趣自己回家和老婆分财产,不识趣就告上法庭。
他骂得更厉害了,“妈了个巴子的,算计到老子头上了!”
我噗嗤笑,对准房门喊,“孙大主任!”
他听到我声音,当场要蹿出屋抓我,可没穿衣服,过道又有摄像头,他只好退回去,透过一道门缝凶神恶煞瞪着我,“我家里那个臭娘们儿派你来的?”
我笑着说,“晚节不保啊孙主任,我劝你破财消灾吧。”
我戴上墨镜潇洒迈进电梯,按下楼层1,电梯门上倒映出我春风满面的一张脸。
我不敢在云城久留,万一被孙耀华逮到就麻烦了,我连夜坐飞机返回江城。
周日我将物证交给孙太太,她很惶恐告诉我孙耀华早晨来江城了,威胁她把物证销毁,否则连她娘家一起收拾。
我恨铁不成钢,“这种吆五喝六的男人我见多了,打官司准怂。”我指着她手中的信封,“您有证据,百分百判赢。”
孙太太摇头,“韩小姐,孙耀华心狠手辣,之前有女人敲诈他,被他打坏了腿,至今还一瘸一拐的,我本想他打发我一笔钱就离了,结果撕破脸,我以后更难熬了。”
我取出坤包夹层放置的三万块钱,“我从您丈夫那里坑的,您收好。”
她看了一眼钱,又看了一眼我,“韩小姐,您的劳务费...”
我摘下挂在椅背的大衣,“孙太太,您保重。”
我径直离开茶楼,心里特别闷得慌,都说有钱男人好,嫁了光宗耀祖,吃穿不愁,可有钱人的腌臜与自私往往是隐藏的,当深入他们的生活,成为他们岁月中的角色,才知晓在纸醉金迷里浸泡过的人性多荒诞。我不是恶劣人性中的当事人,却是那些受害人的见证者,我无法说服她们抗击到底,因为我不了解她们更隐晦的难处。
开车去美容院的途中,我清点了一下这单生意的亏空,往返路费斯三千七,酒店房费一千五,还添了一个仇人,照目前的情况,我退休前都未必攒够钱跑路。
从交口拐弯的时候,我接到下一任客户周太太的电话,她在那头问,“韩小姐,您到哪了。”
我越过挡风玻璃看指示牌,“涪陵北路,导航还剩九百米。”
周太太犹豫不决,“您如今有大靠山了,不影响合作吧?”
我知道她指冯斯乾,江城上流圈传播得轰轰烈烈,客户拿不准我们的确切关系,都顾虑会得罪他,我安抚她,“您放心吧,外省的单子我能接。”
周太太说,“韩小姐不为难就行,我在3号间做纤体推拿,您直接过来。”
我挂断电话,停在丽人美容馆的临时泊车位,下车乘电梯上楼,经过2号水疗室的门口,四名技师正好进出,门完全敞开,我无意望向里头,是一群做按摩项目的富太太,当我看清其中一个女人的长相,只觉得血液上涌,掩埋在记忆深处的愤恨如同开闸一般泻出,近乎癫狂在体内横冲直撞,我难以形容那种压抑和冰冷,这时却又根本无可奈何。
女人眯着眼,显然也认出了我,“是你。”
我浑身抽搐着,虽然拼尽全力克制,仍旧抵抗不了从心底炸裂的坍塌的情绪。
范玲玲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仇人,我这几年仇人一直逐年上涨,唯独她是例外,我们之间结下的梁子要追溯到我爸没进监狱、我妈还活着的那天,这段仇怨并不是她记恨我,而是我记恨她。
范玲玲站起,她堵着门,趾高气扬端详我,“发育得不错啊。”
几名同伴也从屋内走出,“黄太太,您认得她啊。”
她得意洋洋,“认得啊,她爸爸当年对我穷追不舍,不惜抛妻弃女,可是我没瞧上他,我要嫁给大人物的,区区的小科长充其量算是我的中转站,我就花了他几百万而已,哪知道他是一个穷鬼,愣是挪用几百万讨好我,栽进牢房了。”
她们不约而同讥笑,“几百万都没有啊,活该。”
范玲玲问,“你那位没出息的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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