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鼎脸上一热,讪讪道:“耗资弥巨。”
“若此时收兵,都掌蛮反悔,又当如何?”朱见深道,“之前的财力付出,岂不打了水漂?”
“这……”白圭尬住。
“你所说的耗资弥巨,还不包括内库出的钱。”朱见深又补充了句,挥手道:“你且退下吧。”
“……是。”
朱见深吁了口气,道:“商爱卿。”
“臣在,”商辂走上前,躬身道,“请皇上吩咐。”
“自永青侯走后,兵事公文由你打理,你最是清楚这一战的意义,”朱见深道,“现如今,多少土司盯着这一战,若此次朝廷大军无功而返,会带来什么影响?”
商辂见局势已然不再一边倒,便也放下了心中包袱,拱手道:
“可能会有很多土司闹事!”
稍一停顿,他给予正面回馈,“臣以为,这一战不能退缩,退,则前功尽弃,且还会带来一系列土司问题。”
“说的好!”
朱见深赞了声,扫向群臣。
万安率先扑倒,恭声道:“臣附议!”
他自己附议还不算,万安回头看向众人,道:“诸位同僚,此时退兵,若发生那样的状况,你们谁能负责?”
“……”
你个狗东西……
试问,谁敢说负责?
朱见深瞥了眼马仔,微微颔首以示肯定,继而望向群臣,“诸位爱卿以为,万爱卿所言如何?”
“……”
吏部尚书尹旻上前,拱手道:“皇上,臣以为可传谕都掌蛮,让其下山接受朝廷处置,若其听命下山,那也不用打了;
若其不听朝廷政令,自然要予以重击,以树立典型!”
这话水平极高,因为这种可能性太小了,都掌蛮肯定不会干,所以,本质上他还是同意了继续打下去;
但……这么说,却能表明他的立场。
——敢于向皇帝提出不同意见。
树立了这个风向标,以后在君臣博弈中,他的影响力也会加大,积累政治财富。
同时,这也是一个试探。
皇帝你肯不肯做出妥协?
“臣附议尹尚书之言。”
“臣也附议。”
“臣附议。”
…
虽然只是明面上的妥协,但这个态度很重要,因为……这代表着皇帝在博弈中的底线。
“那便以尹爱卿所言!”朱见深妥协了,亮明了自己的态度。
——不会无下限!
~
群臣没有拿挨廷杖说事,在无名小辈手里吃亏,本就是件丢脸的事,皇帝既然办了小阉狗,这事也就了了。
朱见深达到了政治目的,心情愉悦。
一回宫,便下达旨意,派三路传旨钦差,加急赶往都掌蛮……
这场君臣博弈,朱见深赢了,尽管做出了妥协。
至于汪直……朱见深并没有放其出来,却也没有杀。
这是一把刀,一把锋锐至极的刀,但,这把刀太脆了,还得锤炼。
在君臣关系没有彻底闹掰之前,朱见深不会启用这把刀。
不过,刀终究太脆,锤炼也得讲究火候。
昭狱。
汪直去了太监服,只着单薄小衣,目下已是深秋季节,牢中阴暗湿冷,他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
才几日光景,本就不胖的他就瘦成了皮包骨头,小脸蜡黄。
‘哗啦——!’
锁链声响起,接着,一只纤尘不染的靴子映入眼帘,余光瞥见一抹明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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