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沧序僵了下,下意识躲开了季曜穹期待的目光,干笑着道:“大哥你才刚醒,很多事我慢慢再给你讲,你先好好休息最重要。”
季曜穹微怔,他的二弟他再了解不过了,从小到大惹了祸以后被他审问时都是这副样子,企图转移话题,却不知自己的表情和语气早就出卖了他自己。
季曜穹想起他和随轻尘夫妻分开前的场景,心脏如渐渐沉入深海,无声拉扯着丝丝缕缕地疼。
如果轻尘还活着,不可能不出现。
他在这里,女儿在这里,轻尘如果活着,不会舍得离开他们。
季曜穹被白色纱布蒙住的长睫微微颤抖,带动着纱布也跟着颤了颤。
他低下头,哑声道:“其实这些日子我断断续续的有些意识,偶尔清醒的时候,听见萤儿不停地在跟我说话。”
“她讲了很多,却没说轻尘现在在哪里……”
季沧序听得难受,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大哥……”
“轻尘不在了对吗?”
季曜穹自嘲笑道:“如果她在,她不会不理我的,萤儿都这么大了,这些年……她们一定撑得很辛苦……”
“大哥,你才刚醒,别想那么多了。”季沧序劝道。
大病初醒的人最怕的就是再受打击,何况季曜穹已经睡了这么多年。
季沧序又担心他,又心疼他:“大哥,你想想萤儿,她为了救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就算为了她,也不能让自己再倒下去啊。”
提起女儿,季曜穹微微顿了下,仿佛才从随轻尘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此时屋子里没有其他人,大家默契的把时间留给兄弟二人,季曜穹抬起头,隔着白纱,朦胧地看见三十多岁的弟弟幼稚的红了眼眶,仿佛随时都会哭出来似的。
季曜穹不由叹了口气,抬手覆盖在季沧序放在他肩头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道:“放心吧,大哥既然醒了,就不会再扔下你不管。”
“哥……”
季曜穹没醒时,季沧序就是大家长,年轻时的脾性早在这些年里被现实给磨平了。
也就是遇到崇萤和流云之后,才将他的幼稚和玩心给勾了起来。
如今季曜穹已然醒来,季沧序瞬间就变回了弟弟,又是眼红又是哽咽的,如果不是他看起来三十的年纪,旁人只怕还以为这是个没长大被宠坏的弟弟呢。
“我睡了太久,睡不着了,二弟陪我说说话吧。”
季曜穹情绪十分稳定,让人觉得不管发生任何事,只要有他在,只要告诉他,就不用担心了。
他脸上始终带着微笑,仿佛方才的怅然和哀痛不存在似的,只温和地看向弟弟:“流云忙完的话让他也过来,我还不认识他,男孩子……嗯,该不会像你一样调皮吧?”
“我都多大了还调皮……”
季沧序先是抱怨了句,想起“大孝子”的好儿子,不由哼了声道:“那臭小子可比我难管多了,除了他姐的话,谁说他也不听。”
“哦?”
季曜穹轻笑出声:“这一点倒是跟你挺像的。”
一个只听哥哥的话,一个只听姐姐的话。
季沧序:???
接下来半日,季沧序和流云都在屋子里陪着季曜穹。
天色渐渐暗下来,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灯,不算亮,季曜穹便将眼上的纱布摘了。
他斜靠在榻上,一腿曲起,单手放在膝盖上,眼若桃花自风流,身似谪仙又似魔。
这还是流云第一次看见他睁眼的样子,一瞬间竟看愣了。
注意到小少年的呆样,季曜穹眼中闪过一抹流光,笑问:“云儿看什么?”
儿子一副土包子样没见过世面,大哥又一副狐狸精出世的勾人样子。
季沧序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一时间觉得自己才是这屋子里最正常的那个存在。
“最正常的狗剩”哼了一哼,毫不留情地一句吐槽两个人:
“还能看什么呢?当然是看大哥你了,大哥你是不是多年不见人,忘了你长什么样子了?”
想当年季曜穹十几岁时就已经风靡了整个皇室贵族,女子从贵女到民妇,甚至包括一些男子……想要睡他的人不知道多如过江之鲫。
季沧序本来长得就已经很不错了,但站在季曜穹身边,还是被比了下去。
后来季曜穹实在烦了,便戴着面具出去闯荡江湖去了,然后带回来个随轻尘。
随轻尘容貌绝世,她一出现,那些女子便自觉打消了对季曜穹的痴心妄想。
季沧序这么一出声,流云总算回了神,收敛了眼中的惊艳,瞥了眼反酸的老爹,撇撇嘴道:“我是在看大伯啊,不然看哪?看你吗?”
季沧序:“……”
被儿子扎了一刀还没缓过神来,就听见季曜穹轻笑出声,颇为无奈地摇摇头叹道:“二弟还是这般小气,不过是做兄长的长得比你美了几分而已,都嫉妒捻酸了三十年了,还没认命吗?”
季沧序:“……”
痛!
心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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