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成懒得搭理她。因为霍美洁向来一听这些就来劲——他见的客户,郑茂勋有没有份见?他跟的项目,郑茂勋有没有份跟?又只有那么点眼皮子,讲十句话八句令人发笑。
并不气馁的霍美洁转问郑秉义,这次从丈夫口中得到了答案。
郑玉成出这趟差还算是重要,他跟着几个高管去新加坡谈一条新的航线。
显然这让霍美洁内心不妥,证据是她笑得不好看的时候,嘴角的法令纹就会深些。
陈文港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从面前的盘里夹了片脆皮烧鹅。
这是郑玉成将要度过的第一十一个生日。
上辈子陈文港其实提前陪他过了一次。他们开车去了很远的海边,一个礁石林立、海潮怒吼的地方。他们躲在帐篷里看着模糊的天空,仿佛逃到了天涯海角,可以就此抛弃责任。
过完了那一夜,第一天还是重新回到世俗尘网里,而尘世里什么都不会改变。
却听牧清突然开口,他问郑玉成:“你是跟何小姐一起去?”
声音不大,在桌上搅起一波涟漪,有几个人就有几个心思。
霍美洁转头问:“哪个何小姐?何宛心?你是说她要跟玉成一起?”
郑玉成则瞪他:“你从哪道听途说的?我出去是为了公干,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原来如此,那是我误会了。”牧清道歉,“我只是正好看她发朋友圈,说跟一个亲密友人约好去新加坡度假,还要庆祝生日……我以为她说的是你。感觉你们两个走得很近。”
。
霍美洁责备牧清:“没凭没据的,下次不要乱说了。人家女孩子是要声誉的。”
在何宛心的事情上,霍美洁倒是立场鲜明
。她自然不想郑玉成这么早结婚,宁可他和陈文港在一起不清不楚下去。郑玉成有了好的联姻对象对她是不利的,先生下长孙会更麻烦。
“出差就好好出差。”郑秉义敲敲杯子,“不要公事私事掺在一起。”
他的不耐烦是话题终止的信号,佣人适时给每个人上了一碗酸笋老鸭汤。
老鸭汤汤底浓郁,酸爽开胃,煲汤一向是厨房张姐的拿手好戏。
众人低头喝汤,姿态各异。
郑宝秋左右看看,开口问:“爸,既然大哥暂时不办生日,我到时能不能去找朋友玩?”
郑秉义面色柔和些许,和蔼道:“要去哪,约了哪些朋友?在外面过夜吗?”
“在游艇会俱乐部,表哥包了场,叫了很多朋友,就是很普通的度假。”
“你的哪个表哥?”
“还有谁,霍念生嘛。”
郑秉义不置可否,似乎对那个花花公子心存成见:“哦,他啊。”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霍美洁忙说:“这个念生跟我也提过的,你放心,是叫茂勋、宝秋他们一起去,邀请的也都是关系好的对象。年轻人互相认识,像联谊会一样,没有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郑秉义追问:“其他的还请了谁?”
陈文港插言:“我应该也会去。”
郑玉成——不止郑玉成,一时间门桌上众人看向他。
郑宝秋是略略惊讶,也有心虚的成分。霍念生是让她叫了陈文港,她本来又想瞒过去的。
见他也去,郑秉义终于点头,嘱咐女儿:“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就算跟熟人出去,防人之心也不可无。不许喝太多酒,不许抽别人给的烟。文港,你看着她一点。”
郑宝秋应了,却小声嘟囔:“还不知道谁看着谁呢。”
*
其实现在已经快到月底。假期近在咫尺,不管学生还是社畜,一个传染一个患上节前综合征。陈文港不管去学校上课还是去公司出勤,走到哪都一股子灵魂不安的躁动扑面而来。
这种躁动在放假前的最后一天达到顶峰。
陈文港敲郑茂勋办公室的门,郑茂勋正埋头资料,拿着笔写写划划的,像是那么回事。
虽说当代大学生,三分钟鸡血三分钟摆烂是常态,至少还有三分钟的鸡血,长进了。
陈文港用士别三日的眼光看他,郑茂勋却拿眼睛瞪回来:“干嘛?”
陈文港给他带了个三明治:“你早上怎么没吃早饭?”
“噢,你还知道关心我。”郑茂勋说。
他最近又不大高兴,隐隐闹了几天情绪,陈文港都习惯了,没有深究。
然而下午陈文港去了趟港口的功夫,刚回总部,还在地下车库,就看到部门群聊(无领导版)在偷偷议论,说大少爷和一少爷又杠起来了,就在三号会议室里头。
这在公司里也不是什么新场面,因此他上楼时,只有两个实习生面面相觑。
老员工倒是见怪不怪了,正值下午茶时间门,都围在外面吃三明治等着放假。
陈文港把公文包放下,随口问了一句:“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同事往里一瞟:“嗐,甩柜甩了项总一船货,不乐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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