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辛夷都要忙得开花了,她花了钱请人去帮她刷马,自己每天嘴巴冒烟地给别人讲。
这个时候她终于开始感谢那些逼着自己看书的老先生、语文老师们,如果不是他们的严苛,怎么能有她今日的法子?想当初她还质疑他们,就算此生读成了个书架子又能怎么样,都是别人想过的,今天就算背会了又能怎样?不过是吃死人剩饭。
可今日她不再这么想了。
由于她的小剧场都是用景国话,也就是汉话演出的,来看的也大多都是汉人,那些月国大臣听了不免谨慎了起来,可听了几次,又好像挑不出毛病,反倒是自己听上瘾了,便在听书看戏中也不由得学起了汉话。
一时间,朝堂之上说汉话的频率更多了些,那森心中不免高兴,他来到景国,成为月君两年,屡次说服这些老顽固学习景国的汉话,都是阳奉阴违,没想到城中出了这么个剧院,倒是把他们都教会了。
月国与青丘的婚期定在本月月末,趁着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期,那森也抽了空,打算来这花花剧院看一番。
今日有特别剧场《雷峰塔》,若不是重金买了张别人的票,那森恐怕还要扑空了呢。
“姐姐,你说人间有爱,可人间哪里有爱?我们这一遭,算是来错了!”
“一生一世漫长,姑娘不要轻信。”
“你可知我是……”
“我知道!”
台上的白衣书生身子单薄,却一身正气,眼神坚定,任山海漫漫,天崩地陷,也不该其坚定,众人观之,纷纷潸然泪下。
连同那森一起来的悯翁也经不住擦了擦眼角的泪光,那森摇了摇扇子,微微点头道:“是一出好戏,教化人们不计民族嫌隙,就连种族都能通过爱而连接,更何况是两个不同国家的人。”
说罢,他侧身向巴图道:“这剧场主人才华横溢,你去将他叫来,我有些话想当面问他。”
不一会儿,路辛夷便收到了巴图的“邀请”,只是看到他的脸,她就知道是谁来了。近日繁忙,她连饭都顾不上吃,更别说见自己的亲哥哥了,此时突然来了那森,自然也是不能相认的。
看着那张略微消瘦的面庞,路辛夷心中有些发酸,她想起自己最后一次见他,他两眼通红,跪在地上,拉着她的手,说一切都是他的错。
对不起,那森,不是你的错。我真笨,现在我也没学会月国的文字。
那森放下茶盏,抬头一看,先是一愣,吓得路辛夷都以为自己要被认出来了,没想到他只是笑道:
“居然是个女子。”
忍着内心的激动,路辛夷行礼再拜,很显然,他连她就是那天国公府的奴婢也没认出来,这家伙每天都不知道要见多少人,日理万机,哪能顾得上认识她?
等娶了那青丘女,恐怕更是从此君王不早朝了吧。
那森点头:“你新写的这出《雷峰塔》不错,寡人问你,可有深意?”
辛夷再拜:“回君上,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男有分,女有归,是谓大同。草民写这出戏,不过满足百姓心中所想,只愿率土之滨,无论种族,皆可欢喜。”
那森点头:“是了,月国如今就需要你这样的文士!寡人应当重重赏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路辛夷心下一喜,但随即想到如今二人身份有差,心底暗道:那森,虽然我们在政界是永远的敌人,但抛开身份,你我也算朋友,今月亡景已成定局,帮你笼络人心,是我作为朋友最后能为你做的。不过我这一切也不是慈善,你还得给报酬!
说着,她三拜:“草民不要金银珠宝,也不求其他,只听闻君上文武双全,不仅如此,还可以写月、汉两种文字,今草民斗胆,求君上墨宝一幅,以作小店牌匾!”
在月国,往往牌匾都是月国的文字,而景国人开的店铺,也只写景国的汉字,最后导致景国人不去月国人开的店铺,月国人不去景国人开的店铺,如果两种文字能在一个牌匾之上,岂不是让这种民族共和的观念深入人心?
那森当即应允,找人取来墨宝,挥毫立就,末了,还笑道:“你这女老板倒是十分会做生意,如此一来,倒是有了个金字招牌了。”
辛夷笑着接过墨宝,也不辩解。
等那森净手准备回宫时,她突然道:“君上,若要民族融合,还需要做太多事,鼓励民族通婚,更需要君上作表率。此外,着衣、修学堂、统一考试、度量衡等等,都需要能人异士去着手。君上若能使月国强大,百姓和和美美,就是这古今第一明君,到时候,草民定当亲自为您写剧歌颂!”
那森闻言顿在原地,没说一句话,只是停了一下后,便带着随从匆匆出了剧院。
不多时,有城中贵女请花花剧院去府上演出一场,路辛夷接了请柬便带着小李去了,是皇族的一位小公主,说起来,还算是那森的小妹妹,嫁给了当朝将军,自己在后院没什么事做,便特设一场荷花宴,请了不少王公贵女。
再到这样的场面,路辛夷只觉得一切恍如隔世。为了不劳民伤财,月国大部分保留了景国的建筑,连大臣们的府邸也沿用前朝的,这一点叫她也十分佩服。历史上除了清朝外,没有烧前朝宫殿而造更华丽的宫殿的,而清朝前期是一个让她十分崇拜的朝代,因此,有时候她也真渴望那森也如清王朝的前几位明君一样,有智胜天下的能力。
从后院小门进入,领路的小丫鬟将他们带入一个戏台子边,道:
“我们公主早就听说了你们那天天唱好戏,只是碍于宫规,不能亲自去看,今天公主请了别的姐妹们来,你们一定要拿出好戏,演上一出最最精彩的!”
路辛夷与小李都低头称是。
二人刚抬起头,就听见院外传来一阵打骂声,两个使女哭喊得凄厉,令人听了不免汗毛直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