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其中也不全是付氏血脉,就比如此时坐在三叔祖身旁的廉先生和正在为同伴包扎伤口的秦先生,就都是外姓人士,但一手丹术习自付家,早已将自己当作了付家人,与同族无异。
乍一重见天日,离开囚禁他们十五载之久的湖底密室,坐在这灵舟之上,众人还有些恍惚。
难以置信的同时,他们心底还带着惶恐。
生怕刚离虎口,又入狼窝。
三叔祖是这一行付家人当中辈分最高的,过往在湖底密室时,就是他鼓励着大家坚持下来。
如今初到陌生环境,众人自然也拿他当主心骨。
灵舟内部不大,付家人都入内后坐得有些拥挤。
此时刚被接上断臂,包扎好伤口的付文衫,坐回廉先生身旁的位子,隔着中间的廉先生,压低声音问:“三太叔祖,我们真的……”
我们真的逃出来了吗?
三叔祖重重点下了头,“我们自由了。”
灵舟内有些压抑的气氛骤然一松,压抑的哭声不时响起。
三叔祖顺着窗口向外望去,心情却并不轻松。
半个时辰过去,还未见人回来,他的心情越发沉重,有些担忧地看向坐在对面的付煜,“孩子,他们……”
付煜安抚一笑,语气格外笃定,“他们不会有事。裴家欠我们付家良多,讨回这笔债还是需要一点时间,太叔祖莫急。”
听到眼前貌如玉树的少年郎唤自己作“太叔祖”,三叔祖微微一愣,“孩子,你也是付家人?”
“是的,我名付煜。”付煜微笑着回应。
看着年纪,应当还未到弱冠。
这是家中哪位小辈的子嗣?
心头疑问刚起,三叔祖便顺势想到了刚才救下众人的付清妤。
年纪倒是对应得上,可他记得清妤那生在云霄剑阁的孩儿,应当是姓裴吧……
想到“裴”字,三叔祖又是心底一痛。
若非经脉被挑,修为倒退,他恨不能与清妤同行,一起去手刃那些裴家人!
灵舟内如三叔祖一般的族人不在少数。
长久被关押在湖底,又被压制修为、身负伤势,众人中就没有一个身子骨完全好的。
付煜取来一瓶回春丹交到三叔祖手中,“您先拿着,让大家压制一下伤势,接下来如何疗伤便等娘亲他们回来再做商量?”
一声“娘亲”,让三叔祖惊讶地瞪大了眼。
眼前这少年,还真是清妤与那裴璟之的孩子?
若他没有老糊涂的话,应当没有记错,裴璟之可是剑阁唯二两位无上剑尊之一的嫡传弟子,那般人物,竟然能够允许自己的孩子改姓已被灭族的妻族之姓?
这人活得久了,果然什么奇事都能见到!
震惊过后,三叔祖回过神来,也朝付煜笑着点了点头,“好孩子,这次多亏了你们。”
别的他没再多说多问,虽然船上的都是自己人,可他担心年纪小的那些守不住秘密,以后会被有心人利用。倒不如等清妤回来,找机会再慢慢道来。
付清妤也没有让三叔祖等待太久。
天色完全暗下来前,她便与公孙昴一同回到了灵舟上。
藏在云间多时的灵舟终于开始航行,一路向西而去。
裴家所在的天光城位于东洲中南地带,与坐落于云河山脉附近的宝瓶山之间虽不算近,却也不远,尚不足万里。
一路上,灵舟绕行过几个地方,又停留过几次,每次停留付清妤或带着付煜,或带着公孙昴短暂离开不到一个时辰,之后便又继续上路。
付清妤没多解释,三叔祖却根据停留的位置猜到,应当是去铲除当初那些参与过付家之事的裴家人了。
又一次付清妤回来后,三叔祖来到她身旁,有些担忧地看向她,踌躇着应当如何开口。
读懂三叔祖眼中的忧虑与挣扎,付清妤微微一笑,“叔祖可是怕我身陷杀戮,戾气过重,将来有碍修行或堕入魔道?”
三叔祖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叔祖不必担心,我只杀该杀之人,并不像当初裴家背后的主子那般一场大火,连无辜稚子都不放过。”
付清妤不是滥杀之人,虽打定主意趁着这七日多搞些事情,却也没打算将付家满门杀光,她根据从裴玄平记忆中看到的信息,只杀了那些参与过付家之事,废了那些修习过付家丹方的人。
至于耗费在裴家与沿路停留的时间,多是用来取走裴家这些年依靠食付氏血肉得来的不义之财。
处理完这些,付清妤便加快速度,径直返回了宝瓶山。
接下来便是一场亲人相认,抱头痛哭的大场面。
三叔祖是已故七叔的亲爹,也是付郁竹的亲祖父!
哪怕付郁竹离开付家时年纪还小,亲祖父的样貌却是记得的。
看着瘦得只剩下原先一半的祖父,付郁竹哭得泣不成声。
姜瑾正也与一直搀扶着三叔祖的廉先生两相对视,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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