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高望重的教授们聚在一楼的会客厅中,韩行谦为他们端上红茶和已经打印出来的血液检查报告,降下投影幕布,用投影仪播放他记录下来的录像。
“他狮化后没有表现出伤人倾向,反而是恢复人形拟态后才出现了狂暴状态,我确定狮化可以帮助他消耗多余能量。”
白楚年病恹恹地趴在二楼的栏杆扶手上,看着韩医生把自己巨狮化状态和幼狮化状态的录像都投影到了大屏幕上,把自己在房间里跑酷、四仰八叉躺在地上露肚皮和竖起一条后腿舔毛的样子公开处刑。
“韩哥……”
韩行谦循着声音抬头望向二楼,白楚年盘腿坐在地板上,两只手扒着栏杆,脸挤在两个栏杆之间的空隙里,耷拉着黑脸看着他。
“哦不好意思,各位稍等。”韩医生迅速地给视频中白狮的关键部位打了小小的一个马赛克。
白楚年脸更黑了。
医生们讨论的重点仍然放在促联合素上,在兰波和白楚年二者腺体存在驱使联系的高契合情况下,促联合素可以使兰波细胞分裂重置的能力共享给白楚年,就像研究所利用珍珠体内仅存的一部分兰波基因共享给永生亡灵,借此来遏制细胞疯长的能力那样,兰波本体的遏制能力比起珍珠只高不低。
有位医生提出仿制促联合素,但前提仍然需要一个样品才能进行下去,研究所雇佣的精英研究员皆是国际顶尖的行业大牛,他们集思广益耗费多年研发的促联合素,在没有样品的情况下,ioa医学会根本不可能在几天之内仿制出来。
兰波站在白楚年身边,手肘搭在木质栏杆上,从白楚年脖颈上的项圈前端引出一条死海心岩细链攥在手中,随时控制,以免出什么意外。
一番激烈的讨论结束后,医生们表示还是要上楼来给白楚年做一次全面检查。韩行谦做了个手势让各位前辈停下:“钟教授跟我一起上楼做检查就可以了,各位前辈可以把关注的重点说一下,我记录下来。”
钟医生也点了头:“那孩子脸皮薄。”
他们带着白楚年回到卧室,关上门,其他教授仍在会客厅翻看着资料等,兰波站在卧室门外等。
卧室门不算很隔音,兰波听见韩医生说“把全身衣服脱掉,躺在床上,不要乱动”,小白也很配合,迟疑了一下就照做了。
但这话其实很熟悉,在培育基地时他们经常听到研究员对自己这样说,兰波在海里从不穿衣服,培育期的智商也不足以让他有这种羞耻心,但小白不一样,被展示身体和被聚众观察会让他很局促,所以他会暴躁,时不时就会咬伤身边的研究员,然后被关进不透光的狭窄禁闭室来镇压他的暴动反抗,禁闭室中没有光线,狭窄的空间也不足以转身,只能蹲着,腿会因为血液不流通而麻木,但任凭实验体在里面撕打喊叫,研究员也不会理会他们,十个小时时间到了才会放出来,一般被关过的实验体都会变得异常老实,但白楚年从不驯服。
每次从紧闭室被送回来,虽然没受伤,但他总会低落好一阵子,倦怠地躺在床上,有一次他说,有个研究员在他禁闭室里扔了老鼠,兰波吃了那一箱实验鼠替小白出气,但他也隐约知道,让小白感到恐惧的不全是黑暗,或者老鼠。
做完检查之后,白楚年伸着懒腰送两位医生出来,轻松道:“我没事尽量不发疯,实在不行还有我老婆管着我呢,你们别着急,也休息休息,钟叔你眼袋都耷拉地了,费心了费心了。”
钟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我们走了,你没事做的话,多跑步,健身,消耗多余的体力,这样就不容易失控。”
“好嘞。”白楚年又抓住韩行谦,“韩哥你给我买点自热小火锅来,我晚上看电视的时候吃。”
“事真多。我给你带吃的了,你去冰箱里找,够吃一星期的。”韩行谦嘴上骂他,还是无奈打电话让人去买小火锅。
医生们拿上了最新的检查报告,确定没问题后起身离开,白楚年站在门边目送医学会的车启动开走,慢慢关了门。
他一转身,兰波就站在他身后,险些跟他鼻尖撞鼻尖。
兰波装作无意,问他:“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白楚年牵起他的手,拽着他跑到冰箱前,从冰箱旁边的箱子里抽出两瓶常温啤酒让兰波拿着,又翻出一盒韩哥刚放进来的酱香鸭舌,拉着兰波一路小跑到二楼卧室的阳台。
本以为还能赶上黄昏落日,没想到天全黑了,天空有些昏暗,看不见几颗星。
兰波坐在阳台栏杆上,双腿消失,被半透明散发蓝光的鱼尾取代,尾尖轻轻甩了甩,乌云退散,闪烁繁星挂在洁净的夜空。
白楚年用骨骼钢化的拇指轻松推开啤酒瓶盖,把兰波的尾尖伸进瓶口搅和一下再嗦一口,然后递给了兰波一瓶玻璃外壁结了冰霜的啤酒。
兰波接下来,没说话,仰头灌了一大口,品了品,眼睛对着瓶口观察里面的啤酒,得出结论:“粮食发酵勾兑液。”
白楚年坐在秋千椅里,长腿搭在地上轻轻推着身体晃动,望着阳台外宁静的花园。
“老婆,下次我再失控,你就揍我,把我绑起来,别给别人添麻烦。”
“你发疯的时候不算可怕,我在想,如果我抱着你亲,你会不会清醒一点。”
白楚年笑起来:“可能会,但我怕伤了你,我刚刚有没有伤了你?”
兰波摸了一下脸上已经愈合如初的伤处,摇摇头:“没有。”
“那就好。”白楚年晃了晃啤酒瓶,看着里面的泡沫涌起,再一点一点消失,忽然露出落寞眼神。
“到了恶化期,我也会像亡灵一样,给整个世界带去灾难。”
“不会的。”兰波伸手揉了一下白楚年毛茸茸的黑发,“我保证。”
他嗓音低沉温柔,但白楚年并没因此得到安慰。
不会的,全拟态的白狮只会比亡灵更可怕,他摧毁一座城市只需要几分钟,但即便如此,兰波仍旧抱着一丝侥幸。
白楚年扬起头,眼睛里倒映着夜空上满布的繁星,瞳仁亮亮的:“兰波,你现在杀了我,带我回加勒比海吧。我愿意被镶嵌在你的肋骨和王座上,真的。”
兰波被他明亮澄澈的眼睛看得心里泛酸,他用凉得发冰的啤酒瓶口抬起白楚年的下颌,垂眼道:“你理应觉得不公平。如果是我将要死去,我会毫不犹豫拖上你,跟我沉落进最幽深黑暗的海沟,我会冷眼看着你在我怀里窒息,抽搐,最后溺水死去,如果你逃走,我无法祝你幸福,我希望你孤独痛苦一生,永远铭记我。”
白楚年怔了一下,支着头想了想:“你这么干也成。我不能,我拖上你就造大孽了,地球还能不能存在都两说。”
“你想怎样都行。”白楚年站起来,挨到兰波身边,双手搭在栏杆上,将兰波拢在怀里,脸颊轻贴着他的耳朵:“只要别忘了我,求你。”
这话触动了兰波心里紧绷的一根弦,他一把抓住白楚年颈上的项圈,转身用冷冽的眼睛凶戾地俯视他,兰波收紧手指,项圈也跟着收紧,白楚年被勒着被迫仰头,却笑着露出一左一右两颗尖尖的白牙:“咦,生气啦?”
兰波声音低哑,带着威胁道:“够了,你要是死了,我会把你的骨头垒进王座下的阶梯里,每天踩着你坐上去,在上面cao遍海族alpha。”
“……倒也不用这么生气……啊呀,气哭了?别啊,哇,这个珍珠又大又圆可以嵌在厕所马赛克上,老婆,你都把咱家洗手间的一面墙嵌满了。”白楚年发间冒出一对雪白狮耳,耷拉着贴在头上,一副自知理亏的样子,匆匆用手背给兰波抹了抹眼睛,“我不瞎说话了,哄哄老婆。”
兰波鱼尾消失,给了他两脚。
酒喝完了,零食也吃完了,白楚年去洗了个澡,穿着平角裤爬上床,半扇身子懒懒地搭在兰波身上,按着他的头搂到自己颈窝里:“闻闻我香不香。”
兰波伸出一根手指勾开他的睡袍腰带,向下瞄了一眼:“香。”
“你都没尝,怎么香了。”白楚年支着头侧卧在床上,说话时唇角都是翘翘的,两颗虎牙时隐时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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