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神情放松了一些,可随后就想到了什么,疑惑开口,“周平这孩子成绩一向不错的呀,咋还要家访?他有啥问题吗?”
“周平平时的成绩是不错,但最近有点下滑,所以我来看看情况。”叶梵随便编了个理由。
听到这句话,大爷的脸色微变,目光看了眼小区中某户的灯光,长叹道:
“操蛋的……估计是他那畜生爹妈又回来了……”
“什么?”
“……没啥。”大爷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摇了摇头,语气复杂的开口,“老师啊……周平是个好孩子,您要是有能力,一定要拉他一把。”
他抬起手,指向黑暗小区边缘一抹昏暗的灯光,“那就是他家,403,需要带路吗?”
“不用。”
叶梵看了眼灯光的位置,双眸微眯,身形径直向小区深处走去。
这是整个小区最边缘的一栋楼,也是最安静的一栋,除了四层那一抹暗淡的灯光之外,其他楼层都空无一人,叶梵在漆黑的楼梯口跺了跺脚,年久失修的声控灯却并未亮起,无人的楼道好似通往深渊。
他皱了下眉头,无声的迈步登上阶梯,一道好似佛光的淡金涌现在眼眸深处。
对于“克莱因”巅峰的他而言,感知早已覆盖了楼底的每一个角落,别说只是楼道没光,即便隔着几面墙体,他都能清晰的看到403内的情景。
叶梵来到403的门口,正欲敲门,两道手电筒的光芒便从一楼的楼道亮起,紧接着便是一阵暴躁骂声。
“艹他妈的,这群物业是他妈吃灯泡的??这楼道黑了多少天了还没人来修?!天天摸黑,怪不得老子手气一天比一天臭,艹!!”
“周平呢?他初中不是学物理了么?怎么连个灯泡都修不好?”
“他?他读书有个屁用,早就说了让他去给龙哥的场子当门童,一个月还能挣个百十块钱,要不是你这臭娘们拦着我……”
“你脾气那么大干嘛?他才十四岁,让他去当门童?这年头童工被发现了咱俩是要被问责的!再说了,这不是九年义务教育么,不上白不上。”
“义务教育?呵呵……那你倒是把学费退给我啊?败家娘们,一天天就会放屁!”
“他的学费不都是他自己去我三哥那求来的么,你掏钱了?”
“儿子的钱,就是老子的!这小子自己拿钱去交学费,问过老子的意见了么?!”
随着那公鸭嗓子般的声音逐渐向楼上靠近,一股令人作呕的酒气涌入叶梵的鼻腔,他皱眉瞥了眼楼下,犹豫片刻后,还是没有选择跟他们打照面,无声的沿着楼梯走到五层,隐没在黑暗之中。
昏暗的手电筒光辉中,一对烂醉的男女来到四层。
男的四十多岁,双臂纹满狰狞的纹身,脖子上垂着一串满是塑料感的大金链子,一只手拎着酒瓶,另一只手攥成拳头,哐哐哐的砸起门来。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然而即便是厚厚的脂粉,也掩盖不住她皮肤上的岁月沟壑,黑紫色的眼影之下,那双刻薄的眼眸好似童话故事中的妖婆。
“你老子回来了!!还不开门!!”
咚咚咚咚咚——!
野蛮的敲门声好似炸雷在无人的楼道中回荡,
叶梵能看到,在这野蛮敲门声响起的瞬间,403室内的一个男孩身体猛地一颤,眼眸中浮现出惊恐。
正躲在狭窄卫生间中的小周平,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但片刻后还是鼓起勇气,将洗脸池边的消毒水和绷带放回柜中,小脸煞白的往门口走去……
刚一打开门,一只沾满泥污的鞋底便狠狠踹在他的胸口,将其连着一只椅子踢倒在地。
“老子在门口敲那么久的门听不见??你聋了??”
男孩狼狈的双手撑着身体坐倒在地,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男人瞥了眼空荡的餐桌,双眸眯起一个危险的弧度,“还有……晚饭呢?为什么没做?”
男孩依旧沉默。
“操你妈,老子问你话呢!装哑巴是吧??”
见小周平压根不说话,一股邪火顿时从男人的胸膛燃起,他立刻动手解下那廉价的合成腰带,恶狠狠地向前走去。
“……我没有钱买米了。”
就在男人即将动手之时,小周平的声音沙哑的响起。
啪——!!
他的话音未落,一记皮带便呼啸着破开空气,甩在他暴露在外的小臂上,
“没钱?没钱去问你三舅要啊!他不是有钱么??而且你有手有脚的,不能去街上讨吗?!”
男人破口大骂,恶臭的酒气熏满全屋,他浑然不顾五官都痛的扭曲的小周平,赌桌上一天的霉运与怨气似乎都随着皮带的疯狂鞭挞,宣泄而出!
而小周平只死死的咬住嘴唇,强忍着不叫出声,猩红的鲜血自他右臂的绷带下渗出,妖艳女人的目光落在其上,她眯了眯眼,伸手拦住了打红眼的男人。
男人猛地回头看向她,狰狞好似恶魔。
女人缓步走上前,弯腰揉着男孩的头发,缓慢而温柔的开口:
“我们家小周平又在学校跟人打架了?你知不知道爸爸妈妈为了送你去上学,费了多大的心血啊……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吗?”
听到这句话,身上遍布血色鞭痕的小周平,瞳孔微微收缩。
与此同时,隐藏在五楼楼道中的叶梵,脸色也阴沉无比……那双燃烧着佛光的眼眸仿佛洞穿墙壁,注视着那对浑身酒臭的男女。
不知为何,屋内的那对男女猛地觉得后颈一凉,一股莫名的寒意涌上心头,手中正欲挥落的皮带,也定格在了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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