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要死,她要活着她还有很多愿望没实现。她要赚很多很多的银子, 当很大很大的官她不能死
官差早就得了上头吩咐, 用一块破布堵住她的嘴, 以防她满嘴喷粪,攀扯他人。
李氏哭得不行,跪在地上死死抱住官兵的腿, 大喊冤枉。什么五条人命, 她根本就没听说过。一定是有人陷害自己女儿
官兵一脚把她踹开, 浩浩荡荡地走了,留下满院鸡鸣狗吠。
直至此时,同样跪在地上哀求的余玉贤的庶弟才抬起头, 露出一抹快意的笑容。死前还帮他挣了这么多银子,这个大哥真够意思。
余玉贤被关进了一个漆黑的牢房,四周弥漫着腥臭不堪的味道,像是血液与屎尿混合而成。
可以想见这个牢房曾关押过多少犯人,而他们又排出多少污秽。
素来养尊处优的余玉贤无法忍受这种臭味,当即便干呕了几声。
忽然,一股清幽的气息从牢门对面的昏暗走廊里飘浮过来, 像引魂的线香, 令人无法抗拒。余玉贤嗅着这股气味慢慢走到牢门边, 双目死死盯着走廊尽头。
一道轻巧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不急不缓, 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在一盏盏微弱烛火地照耀下忽明忽暗。
这人竟是庄理
余玉贤猛然睁大眼,仿佛明白了什么。
而庄理的话一瞬间就让她产生了无尽悔意。
“你不该把主意打到我妹妹身上。不弄死你,我简直彻夜难眠。”他语气淡淡地说着残忍至极的话。
在这腥臭不堪的地方, 他浑身上下却不染一丝污浊。
他漆黑双眸里的杀意令余玉贤胆寒。
原来是这样自己只是在街上试探性地勾搭了庄小慧一下,就被庄理发现了吗庄小慧命真好呀庄理放纵她的同时,却又把她保护得滴水不漏。
自己输了,彻彻底底,但自己输给的人不是庄小慧,而是庄理。这样想着,余玉贤不禁蔑笑一声。
庄理看出了她的傲气,于是轻飘飘地说道“余玉贤,我早就知道你是女人。”
余玉贤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
庄理又道“然而皇上比我更早知道。”
余玉贤猛然睁大眼,仿佛见鬼了一般。
“不可能的”她失口喊道。
庄理把一本旧得发黄的奏折递过去,奏折封面烫着龙禁尉的专用火印,日期恰是余玉贤考上状元那天,全文如下经调查,新科状元余玉贤乃是女子之身,此事该如何处置,请皇上示下。
凤冥的朱批龙飞凤舞静观,勿扰。
这是一个帝王最大的宽容和胸怀。他给了余玉贤主宰自己命运的机会,而这样的机会有多宝贵,不用旁人去说,余玉贤也应该明白。
“你辜负了皇上的期望。”庄理平静地说道。
“不不不,不可能的你骗我”余玉贤连连嘶吼,状若癫狂。
然而她却又忆起很多足以证明皇上早就知道自己身份的细节。
皇上率领群臣去西山泡汤,却从来不会叫她;皇上与朝臣彻夜议事,总会让她先走;皇上出城围猎,定会把她留在营里。
这诸多的特殊照顾,原来不是因为宠爱,而是因为避讳。
皇上什么都知道,却没有任何苛责,更没有打压或排斥之举。而她却为了寻找退路,暗自帮助凤瑜夺嫡,甚至曾想过借助凤瑜的力量假死逃遁,永绝后患。
她想抛弃这个危险的身份,以贵女之姿回到宫廷。然而这个身份根本不危险,还早就得到了皇上的默认。
只要她脚踏实地地干下去,她总能入阁,甚至成为内相。
她可以达到常人难以想象的成就。
余玉贤缓缓跪倒在地,脸上不知不觉落满泪水。她折腾了这么一大圈,到底在折腾什么呀她把自己大好的前程全都赔进去了
这样的事实她怎么能接受
她若是接受了,她的整个人生就被彻底否定了。
当她捂住脸,陷入极度痛苦的懊悔中时,庄理却笃定道“余玉贤,哪怕你没与凤瑜搅合在一起,你也注定不会有什么成就。所以,一切的假设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你的失败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
“你胡说”余玉贤放下捂脸的双手,露出狰狞若鬼的脸庞“我母亲把我充作男子养大,给了我最好的教育,我比任何女子都强我想做的事就一定能做成庄小慧算什么,如果不是你在背后帮她,她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的那个人是你呀。”庄理冷笑道“你知道一个人行走在世上,他内心之中最强大的驱动力来源于哪里吗”
余玉贤默不作声,只是双目赤红地看着庄理。
“来源于这里。”庄理指了指自己的胸膛,缓缓说道“来源于自己对自己的认同和肯定。无论遇见多么险要的关卡,这股力量都会对他说你可以,你一定能行。于是,没有什么坎儿是这个人迈不过去的。”
余玉贤冷笑道“你说得没错,我时时刻刻都在这样提醒自己,所以我考上了状元。”
“但是,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这身男子的皮囊穿得太久,你是否已经忘了自己原本是一个女性被那五个富商欺辱后,你为什么不报复到他们身上,反而拿几个弱女子出气”
庄理慢慢走近牢房,语气渐冷“因为当你成为一个男子时,你的大脑产生了这样一个意识男子才是权力的象征,而女子生来就是被打压,被轻贱的存在。这身皮囊给了你力量,同时也吞噬了真正的你。你的外表越刚强,你的内心就越懦弱。因为你打从心底里就无法认同自己的身份,你比男人更鄙视女人。
“所以被男人欺辱后,你只会寻找弱女子出气。你不敢反抗权威,你懦弱透顶、无能至极,你鄙视自己,轻贱自己,否定自己,连带的也鄙视、轻贱、否定别的女人。你用五条鲜活的生命来填补自己内心的残缺。你没有一丝力量,更没有支撑自己行走于世的脊梁骨。这样的你别说当官,连做人都不配。”
庄理直勾勾地盯着余玉贤惊恐的眼,说道“而我的妹妹,如果遭遇了与你同样的事,她敢于把欺辱她的人的脑袋一颗一颗拧下来。她的傲骨还在,她的力量还在,她知道自己是女子,可她不甘于认命。她用尽所有力量去与这个世界抗争,而你只敢躲在这张腐臭的皮囊之下行龌龊之事。这就是你和她最大的区别。她是个堂堂正正的人,而你是什么呢”
庄理指了指自己胸口,沉声逼问“你是什么入夜之后,万籁俱寂,你是否认真地审视过这颗心,然后去寻求这个答案你到底是什么男人、女人、好人、坏人,或是衣冠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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