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长冰握住绿篱,将她揽到身边,道:“绿篱,今后可不能如此鲁莽。如今在我的身边就只剩你一个亲人了,若是你再出事,你让我怎么办?”
绿篱听完,心中不免浮起后怕之意。倘若适才傅因莱真的一剑将她刺死,又或者兢王殿下没有恰到好处的出现解围,那她岂不是……那今后,她的殿下岂不是要孤零零的一个人待在戎国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任人欺凌?“对不起殿下,刚才奴真的是被傅因莱气昏了头,以后奴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
赫连长冰点了点头,道:“那就好。绿篱,你要记住,不管任何时候,你的性命跟我的性命在我心里都是同等重要!”
绿篱闻言,眸中浮起泪雾,用力的点了点头。
“长公主殿下,热水和晚膳来了。”
门外,突然传来驿长的声音。
绿篱闻言,赶紧跑到门边,将房门打开,接过饭食和热水,正准备关门,不料竟被突然出现的百里沂伸手挡住。绿篱见状,顿时吓了跳,赶紧朝百里沂行了一礼,唤了声“兢王殿下”。
百里沂冲绿篱微微颔首,接过她手中的饭食托盘朝赫连长冰行去。
赫连长冰见百里沂去而复返,脸色明显一惊。“兢王殿下,你怎么……”
“本王怎么又来了是不是?”百里沂轻笑道:“本王跟你说了嘛,本王今夜要陪你。”
“不必不必,真的不必,有绿篱就好!”赫连长冰赶紧站起身,急道。
“绿篱,本王今晚放你假,该干嘛就干嘛去!”百里沂看向一旁的绿篱,道。
绿篱听完,瞬间一愣,抬眸看向赫连长冰,不知所措,怔怔立在原地未动。兢王殿下今晚是要对她家殿下做什么吗?为何要将她支开?
百里沂见绿篱没有动静,遂道:“怎么?连本王的话也不听吗?还是觉得本王会欺负你家殿下?”
“奴,奴……”绿篱正不知如何解释,就看见赫连长冰朝她颔首示意,心中虽然不放心,但还是对百里沂道:“兢王殿下误会,奴马上就离开。”
百里沂见绿篱转身,又叮嘱道:“记住,没有本王的召唤,任何人不得来打扰。”
绿篱偷偷看了看满脸无奈的赫连长冰,心中浮起一抹酸楚,躬身退出房内,关好房门。然,绿篱并没有离开,而是立在了门边的墙角处。至少她得知道,兢王殿下到底有没有背着她,欺负她家殿下!
“过来,本王替你洗脸。”百里沂拿起绢巾在热水盆中浸湿后拧干,对坐在榻上一动不动的赫连长冰道。
赫连长冰本要说“不用”,但看到百里沂此刻的神色,又赶紧改口道:“兢王殿下,还是我自己来吧!”话毕,赫连长冰快步上前,去拿百里沂手中的绢巾。
百里沂并没有将手中的绢巾交给赫连长冰,而是径直拉住赫连长冰的手腕,将她拽至自己身侧,替她拭擦脸颊。“你对本王总是如此生分和抗拒,本王到底要如何做,你才肯主动些,或者自在些?”
赫连长冰听完,微垂眼睑,没有言语。我也不想跟你有芥蒂,可我做不到对一个亡我国的敌国皇子笑脸相迎、卑躬屈膝,你若是想我自在些,那你肯放我离去吗?
“长冰,本王在问你话!”百里沂停下手中动作,盯着赫连长冰道。
“我,我没经验,不知道如何讨好别人。”赫连长冰喋嚅道。
“本王不需要你讨好,你只要拿出你平时的自在来就好。”百里沂纠正道。
“我,我在你面前做不到自在,除非……”除非你滚蛋,或者我滚蛋!赫连长冰说到此处,便没有继续再朝下说。因为她知道,此话一出,保不准百里沂又是一顿暴跳如雷!
“除非什么?”百里沂望着赫连长冰,问。
“没什么。”赫连长冰勉强笑了笑,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百里沂觉察出赫连长冰神情中的勉强和疏离,心中不由一疼,遂将绢巾交到她的手中,默默坐到桌几旁,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桌面。
赫连长冰将绢巾放置热水里,伸手去取头上繁芜的发饰,因绿篱不在,无人帮忙,赫连长冰费了很大劲才将所有的发饰珠钗尽数取下放回妆奁盒中,然后,拧干绢巾将脸上妆容细细卸掉。百里沂则静静坐在桌几旁,凝视赫连长冰一举一动,若有所思。
赫连长冰将自己收拾稳妥后,坐至桌几前,正欲伸手去执碗勺,不想百里沂快一步拿起碗勺,盛了一碗粥递给她。“你是不是觉得,你适才卸下的那些东西就犹如一副枷锁将你困住?”
赫连长冰默然无语的接过百里沂递来的粥碗,迟疑片刻,才道:“兢王殿下,你我这般彻夜共处,恐怕不符合礼数吧!”
百里沂闻言,握在手中的粥碗下意识微顿了一下,反问:“那你告诉本王,怎样才叫符合礼数?”
赫连长冰轻轻抿了口粥,一言不发。
百里沂将手中的粥碗放置桌面,看定赫连长冰,低声道:“长冰,你先回答本王的问题。”
赫连长冰抬眸看了百里一眼,随即垂首道:“我没有觉得。”
百里沂听罢,未言。
“人是会随着环境改变的。”赫连长冰静默片刻后,继续道:“倘若当初,我生在平民百姓家中,可能会觉得这样的婚姻是负担和枷锁。但如今的我,身为堇国的长公主,在荣享尊荣之时,我就知道,我今后的命运将会如同遄急河面的一株葫萍,命不由我己。我唯一能够把控的就是自己的心,遵从内心去做此情此境最应该做的事、去说最应该说的话。”
“那你说我俩彻夜共处一室,哪点不符合礼数了?还有,你要记得,你现已是本王的王妃。”百里沂看定赫连长冰,心绪波动。
赫连长冰略略想了想,缓声道:“我虽然不清楚兢王殿下你当初为何会非要迎娶我,但我能肯定的一点是,兢王殿下迎娶我,定是权宜之计。我既不会期盼兢王殿下你如同平常夫君那般待我,我也不会期望兢王殿下你因我的姿容而宠爱我,我唯一期盼的就是安安稳稳渡过你们认为我还有利用价值的这段时间。至于今后如何,顺君意便是!再者,堇国的灭亡,就算没有戎国来横插一脚,那也是迟早的事!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不会责怪和埋怨任何人!”
百里沂听完,伸手握住那只粥碗,指节泛起青白色。
“在你们戎国人的眼中,或许我赫连长冰就是个亡国公主,你们再是怎样讥笑凌辱都不为过。但是,我也想将自己的看法表达给兢王殿下你知晓,既然兢王殿下你决定迎娶我为你王妃,不管我在你九华宫中是何等地位,事实就是,我是你兢王殿下亲自迎娶回来的女子。不论我是妻也好,是妾也好,我都会恪守本分,不会让兢王殿下你为难,所以,也请兢王殿下你给予我应有的体面。”赫连长冰看定百里沂,眸中波澜不惊的道:“在世人眼中,我就似株任风凌虐的茅草,兢王殿下你非要将我娶入戎国景都宫中,无非是为了向世人彰显你们戎国的威仪。可威仪这事,不必通过凌辱女子来完成!自古以来,改朝换代,有哪朝君王所坐的宝座不是沾染了无数鲜血?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生存法则。我以为,威仪的彰显,可以通过治国方略、抚民之策等方面来展示。铁血政策虽然在战时管用,但在无仗可打的和平时期,富民强国才是最重要。毕竟除了我们所居的华津大陆外,还有其他六个大陆的无数族民。大家之间是否能够和睦相处?是否能够谨守本土,不以任何借口侵占其他大陆的土地,都说不清楚,毕竟各个大陆上所生存的族民的想法和观念都不一样!”
“你的意思是攘外需先安内?”百里沂听完赫连长冰之言,竟饶有兴致起来。“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赫连长冰,本王对你真是要刮目相看了!”
“兢王殿下言重了,我是妇人之见,不必如此看重。”赫连长冰平静道。言毕,她执起粥勺,小口的喝起粥来。
百里沂此时竟感觉不到丁点饥饿,盯着赫连长冰半响不言,眸中熠熠生光,犹如发现了宝藏。“你之前说得很对,不管你是亡国公主也好,还是戎国名门望族也好,该给你的体面,本王得给,毕竟那也关系着本王的脸面不是?”
赫连长冰抬眸看了一眼百里沂,没有言语,继续喝着粥。
百里沂不知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来大笑着出门去。
绿篱站在房门外,突见百里沂出来,吓得赶紧转身要躲,哪知百里沂根本没有察觉到她站在门边,满脸喜色的扬长而去。绿篱惊得目瞪口呆,俄顷才回过神,奔入房中,见赫连长冰已经卸完妆容正在不紧不慢的喝粥,遂问:“殿下,兢王殿下为何会如此高兴啊?”
赫连长冰头也不抬的道:“谁知道他在发什么疯?”
“呃?”绿篱微怔,又道:“那殿下,兢王殿下不在此处过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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