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衣衫女子缓步近来,容貌越发清晰,其姿容犹佳,初见惊艳,再见难忘。雪色衣衫女子五官极其精致,仿佛天生为其定制;形体高矮胖瘦皆是多一分则多,少一分则少,一切都恰到好处。
孟婆望着越发近来的雪色衣衫女子,眸色从最初的愕然,再到惊异,最后噙起一汪泪水。“是你,你怎么来了?”
“菟菟。”雪色衣衫女子望着孟婆骤然一笑,亲启朱唇轻声唤道。
孟婆见到那个雪色衣衫女子陡然绽放的笑容,顿觉冥界上空的乌黑浓重云团被凡界金灿炙阳的万丈芒光冲破。“冰,你是来看我吗?你是从哪里来?”
雪色衣衫女子闻言,笑而不语。
孟婆见雪色衣衫女子不言语,遂快步上前,想要将其揽入怀中,却发现她根本无法实实在在的抱住雪色衣衫女子。“冰,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抱不到你?”
雪色衣衫女子依旧伫立原地,含笑望着满脸惊慌的孟婆。“菟菟,我存在于你的记忆里啊!”
孟婆听罢,脸色惊惧,望着雪色衣衫女子半晌无言。
“菟菟,我知道你想我。可那日,明明是你亲自送我上的六道桥,为何你就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呢?”雪色衣衫女子微笑道。
孟婆闻声,一滴眼泪无声的从她眼角处滑落。“曾经,有位神告诉我,说你去了还会回来,回来后,伤就好了。我信以为真,后来,我亲手将你送上六道桥,结果,那么长时间都等不到你回来,并且还没了你任何的音讯。冰,你什么时候回来?”
“菟菟,你不能哭。”雪色衣衫女子见孟婆落泪,赶紧上前想要替孟婆擦拭,可惜她的手指却触及不到孟婆的脸颊。雪色衣衫女子见此,脸色不由微沉。“你一哭,忘川河的水就会猛涨一尺。”
孟婆听毕,泪水落得更凶。
“菟菟,菟菟……”雪色衣衫女子无法将孟婆揽入怀中安慰,也无法替孟婆拭去眼泪,只得哽咽道:“你若再哭,我便也要哭了。”
孟婆听完雪色衣衫女子之言,原本悲切的情绪瞬间被脑海中猛然出现的遍地冰封的画面吓得脸色更加惨白,赶紧慌慌张张的执起衣袖将泪珠拭尽,努力平复内心悲伤,道:“冰,我不哭了,不哭,我不哭。冰,你告诉我,我要怎么才能帮到你?你可知道,你离开后,我日日都在想念你!我总会在夜月临空之时,立在酴忘台上远眺忘川河和六道桥,希望你什么时候能够突然从远处出现,像曾经那样。”
雪色衣衫女子见孟婆不再落泪,遂绽出一抹温和笑容。“我很好,你不必挂念。”
“你真的很好吗?”孟婆听罢,不放心的凝视雪色衣衫女子。“可为何,我总隐隐约约的感觉你不太开心。”
“真的很好。”雪色衣衫女子的眸中闪过一丝黯然,笑道:“我要走了。”
孟婆见雪色衣衫女子话音未落,就转身欲离开,慌忙拦在雪色衣衫女子身前,急问:“冰,你要去哪里?”
雪色衣衫女子微笑道:“你不是知道吗?”
孟婆赶紧摇头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世间万灵的生死,我都能看到,唯独看不到你的。冰,你告诉我,你到底要去哪里?你现在到底身在何处?我要如何帮你,你才能重新回来?……”
雪色衣衫女子闻言,静静望着慌乱询问她的孟婆,默然片刻后,转身消遁。
“冰,冰……你不要走,你不能走……”孟婆的话还未说完,就不见了雪色衣衫女子的踪迹,不由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那日,我不该眼睁睁的送你离开!那日,我也不该亲自送你上六道桥……”
“酴主!酴主!”
昭菱焦躁的声音凌空传来,将哭泣不止的孟婆唤回神。
孟婆睁眼,见自己躺在榻上,只不过脸颊上尽是泪水。是冰,她真的来过了……
昭菱原本候在外殿,忽闻孟婆啜泣声清晰,连忙跑进来查看,发觉孟婆双目紧闭且满面悲色,仿佛经历了什么伤心欲绝之事,赶忙问道。“酴主,你怎么了?”
孟婆坐直身子,用绢帕将再度滑落的泪珠擦净。“没事。”
“酴主,此时距戌时还有半个时辰。你可要再歇息片刻?”昭菱觉察孟婆不愿提及所见之事,遂道。
孟婆听罢,没有应答,起身将大氅披在肩头朝着殿外行去。
“酴主,你要去哪里?”昭菱见孟婆不言不语就朝外行走,慌忙追问。
“我去酴忘台上吹吹风。”孟婆头也不回的应道。
昭菱听毕,望着孟婆的背影,低低叹息一声后,快步跟了上去。尽管,她始终不明白酴主为何每到夜月临空时就会登上酴忘台去感受那些刺骨的冥界夜风,但她知道,酴主心中一定有难解的心结,非得要让那刺骨的夜风来以毒攻毒,这样,痛到了极致便感觉不到痛了。
酴忘台高十二丈,长宽皆在九丈之遥。在台上,可以凭栏四望冥界美景,更可以看尽忘川河畔彼岸花的繁盛凋落和六道桥上的百生百态。
孟婆静立在酴忘台凭栏边,遥视忘川河上闪现的瑰丽天光,自言道:“我,为何就不能看到她的生死?为何就不能看到她的来去之处?当初,我为何就要相信那个神说的话?……”
昭菱跟在孟婆身边,被酴忘台上冷厉夜风吹得如坠冰窖一般。哪怕她生来就是鬼族子民,但酴忘台上的夜风可不是谁都受得起!
孟婆感觉身后静谧,以为昭菱已经离开,下意识回望一眼,却发现昭菱正双手不停揉搓双脚不停的轻跺,以便暖和被夜风吹得瑟瑟发抖的身子,不由失笑出声。“你下去罢,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
自孟婆被昭菱唤过神来后,便是一副闷郁寡欢之色。此时,昭菱突见孟婆失笑,不免一怔,随即跟着孟婆笑起来。“可是酴主,奴不放心你。”
“有何不放心?”孟婆浅笑道:“你该不会以为我遇到了想不开的事,要从这里跳下去吧?”
昭菱没想到孟婆还有心思与她玩笑,心中顿时一块礁石落地,忙朝孟婆行了一礼,抱住冷得发抖的手臂飞快跑开,返回到踯躅宫殿大门。
孟婆目送急慌慌跑开的昭菱,嘴边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随后回头复将目光落向广袤的忘川河面,不料,竟在她视野中出现一只能够同乘三四个鬼魂的舟楫。孟婆眼睑微缩,眸中瞬间闪过一抹惊异。此时,怎还会有渡河者?难道他们不知夜间强渡忘川河是件极其危险的事吗?
孟婆迎着冷厉夜风,望着河面飘来的那只舟楫,脑海中竟闪现出那副令她难以忘怀的场景:绽现妖娆天光的忘川河面,疾行而来一只扁舟,舟首立着个白袍少年郎君。要说那个郎君是穿着白袍,还不如说是红袍比较妥,因为他那身白袍就似在血水中浸泡过一般,浑身上下都在滴落血珠……
“酴主,酴主……”
不过片刻光景,孟婆便再度听到昭菱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孟婆回头,望着慌慌张张的昭菱,收回思绪,问:“何事如此惊慌啊?”
“酴主不好了,那个子时三刻投生的魂魄不见了。”昭菱略带哭腔道。那些投生魂魄在被五殿王差鬼吏从望乡台送来后,尽管会少些束缚,但为了防止这些魂魄在被送往投生的途中再起变故,皆会在其身上下禁制。只是,让她想不通的是,那个子时三刻投生的魂魄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才能逃出廊房那种看守得连只夜蝇都进出不得的地方?
孟婆闻言,眸色一惊,但很快镇静下来。“带我去看看。”
“是,酴主。”昭菱应了声,带着孟婆去了那个子时三刻投生的魂魄所居的房间。
孟婆入了房中,见里面一切陈设照旧,丝毫未有挪移使用的迹象,而且房中也无丝毫魂魄气息留存。“看来,走了许久了!”
“走了?”昭菱在旁,惊得目瞪口呆。若是被十殿阎王知晓,那可就麻烦了。“酴主,奴已经让鬼吏去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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