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蕴在与井木犴纠缠之时,众人就围着气绝身亡的李瑾彩哭成一片。待朱雀率着部众离开后,众人依旧沉浸在悲痛之中不能自拔。
薛蕴呆呆望着悲伤的众人,任由眼泪直流。
李瑾学走过来,抚住薛蕴的肩头,并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李瑾晟则沉默的跟在李瑾学身畔,几乎是亦步亦趋。
李瑾学身量较李瑾晟要矮一头,但周身气度却更加的成熟稳重。他眸中沉色,望了一眼依旧啜泣不已的众人,对哽咽的李致禹道:“二叔父,咱们先把瑾彩堂妹接回去吧!”
李致禹听罢,微微颔首,起身之时竟踉跄了几步。
李瑾晟在旁看得真切,赶紧上前将李致禹扶住。
此间,李葭、褚良、岫兵带着几名家仆携着一张单榻急慌慌的跑了过来,将李瑾彩小心翼翼放在上面,抬着朝李致禹府上去了。
众人互相搀扶,也陆续离开河滩。
陶懿之见自己的长兄陶秉懿以及即将进门成为自己长嫂的李瑾彩发生了大变故,赶紧命人星夜兼程赶回白川府向陶海周、龙氏、孙玉荞等人禀告了此事。
龙氏得知此事后,当即晕厥昏迷。而陶海周和孙玉荞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觉震惊不已。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天天承欢膝下的孩儿竟不是自己真正的孩儿陶秉懿,而是天界神仙白鹤童子!还有那个让他们全家都心生满意的儿媳,如今却与他们阴阳两隔!原本是两府同庆的大喜事,转眼间就成了令人悲切的哀丧事。一府丧一人,红事变白事。对于陶府来说,只不过是来得晚了些。
李致禹府上很快就被各种白灯笼、白幡等白色淹没,整座府邸静寂得如一潭死水。李瑾彩芳年早逝的仪程按照最隆重的场面举办,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李致禹、付徵凤呆坐在灵堂前,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遇吊唁之人安慰也只会机械点头。李瑾纭、李瑾学、李瑾晟、高玉圭、高玉湘等姊妹则陪在李致禹、付徵凤左右,寸步不离。戴庭云、戴庭海则守着悲伤的戴熙。
薛钊、李鑫瑢、高谭、李瑾学等人差不多时间都赶在离李瑾彩大婚前两日到了坪洲,之前还曾与李瑾彩私下闲聊过几句,如今见其在大婚前日香消玉殒,不免唏嘘。
黑莲.提莫拉听闻李瑾彩逝世,也是吃惊不小,急得赶来见了李瑾彩最后一面,抹着泪陪站在李瑾晟身旁不言不语。李瑾晟因处于丧妹的悲痛情绪之中,倒也没有过分排斥黑莲.提莫拉。
李瑾彩的葬礼在三日后隆重举行。戴熙、薛钊、李鑫瑢、高谭率着薛蕴、李瑾晟、李瑾学、高玉湘、高玉圭等人参加完葬礼后,又多住了几日,才向李致禹、付徵凤辞行。
李致禹与付徵凤虽然与众人皆是笑颜相迎,但神情语气中因爱女猝死而生出的颓唐之态十分明显。两人细心叮嘱众人返程需注意安全且小心应付后才目送其驱车离开。
李致禹、付徵凤待众人远去后,分由褚良和佩娘搀着返回府里。
李瑾纭原本跟在李致禹和付徵凤身后,但不知为何,耳边听着车轱辘越发远去的声音竟令她生起一阵莫名的心慌。她扭身朝着车队追去,追出百余步后便立在青石板尽头,遥遥望着车队在晨光之中渐行渐远。
“小娘子……”海菱见李瑾纭突然跑出去,慌忙大喊,正欲追赶,却被云签一把拉住。
“别追。”云签红着眼眶道。
海菱诧异的看了看云签,又拿眼望向远处的李瑾纭,不解道:“他们都走远了,小娘子还在看什么?”
“让她再看看吧!”云签低声道。
海菱虽然不明所以然,却也识趣的闭嘴不语。良久后,她见李瑾纭回头朝着府门行来,连忙跑过去将李瑾纭搀扶住。
李瑾纭任由海菱搀扶着朝前行走,一言不发。如今阿姊不在了,姊妹们也要返回海州,以后,她的心事还能向谁倾诉?
海菱拿眼瞄了瞄李瑾纭,见其脸色淡然,眸光沉静,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云签没有言语,沉默的跟在李瑾纭另一侧。
进了府门,李瑾纭忽然侧目看定云签,问:“我阿姊的房间可被动过?”
“未曾。”云签蓦然被李瑾纭问话,不由微怔,慌忙道:“阿郎之前就有交代,小娘子的房间要留着,里面的物什一律不准挪动。”
“很好。”李瑾纭面无表情的道:“今夜,我要宿在阿姊房中。”
云签与海菱闻言,皆齐齐吃了一惊。
“小娘子,那可要备下些什么?”海菱忙问。
“不必。阿姊房中都有。”李瑾纭道。
“那小娘子,你可要吃点什么?这几日,你都没有好生吃过一口水食。”海菱紧问。
“不必。”李瑾纭直接拒绝。
“可是……”
海菱正欲再劝,却听李瑾纭对云签道:“云签,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呃……多谢小娘子恩典!”云签未曾想到李瑾纭竟然会将自己收在身侧当贴侍,心中不由大喜。要知道,若是她的小娘子离世后,又无其他主子收纳她,那她就会被派到外院作一般使唤丫鬟,或者不愿在此就会被打发出府。如今瑾纭小娘子愿意收了她,自然是对她最好的待遇,想来,瑾纭小娘子也是看在她阿姊面上吧!
海菱见李瑾纭竟作主收云签在身畔使唤,自然替云签开心,忍不住朝云签眨了眨眼。
云签见海菱冲自己使眼色,只能羞涩的笑了笑。
李瑾纭入了李瑾彩的房间,直接将海菱和云签拒之门外。
海菱和云签见李瑾纭不愿意她们入内,只得在院中寻了一处座椅坐下,守着在李瑾彩房中的李瑾纭。
李瑾纭立在李瑾彩房里,环视周遭布置,仍旧是大婚陈设。红色艳艳,喜庆且隆重。然而这些,如今看在李瑾纭眼中,却渐渐幻作一片血色汪洋,而她的阿姊则挣扎在这片汪洋之中沉浮不定。
因是白日,房中未曾点燃烛火,只从天窗、门扉等处透析出一些斑驳的光晕来。虽然微弱,但却让房中诸什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