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敛色看定陶秉懿,将那柄尺长薄刃凝入掌中,旋身化作一只赤色雀鸟,舒展着丈宽羽翅,拖着橘彩长尾,凌空蹿起,划出一道好看的彩色弧形。
陶秉懿没料到朱雀会显出原身,微愣后,立刻敛了那对银白色子午鸳鸯钺,飞身向上后幻作一只浑身雪白的鹤,紧跟着那只赤色雀鸟振翅去了高空。
此时,月光虽然清朗,但仍比不过空中那一雀一鹤相搏溅出的艳艳刺目光彩明亮。那些光彩犹如凡界年节之时燃放烟火那般璀璨绚丽!然,只有那众满脸焦急的天星灵将、星官灵卫们才清楚,朱雀与陶秉懿之间的战况究竟有多激烈!
那些点点星蕊,并非是真的星蕊,而是朱雀与陶秉懿身体上流出的血渍,被锋利力息割伤的肌肤,滴落颗颗血珠,血珠裹着羽毛坠毁在河滩之上,形成斑斑奇异的纹路,像梅花,像桃花,又像魑魅……
“神君,你要小心啊!”
井木犴望着空中时而占上风时而落下风的朱雀,心中早就担忧不已,忍不住脱口喊道。
“你不要在这里乱喊乱叫,会分散神君的注意力。”翼火蛇在旁提醒道。
“可是,你看……”井木犴蓦地见到朱雀被陶秉懿的鹤爪击中前胸,正拖着长翅滑落空中,吓得赶紧朝前跑过去。
鬼金羊见状,连忙将井木犴捉了回来。“我说,你观战就观战,别瞎跑。”
井木犴发觉自己失态,只得讪讪笑道:“我这不是着急嘛!”
“着急有什么用?”鬼金羊道:“神君也没让我们群起而攻之。若是违背了她的意思,你脑袋还要不要?”
“可我们不去帮她,万一她性命……”井木犴道。
“你省省吧!若是神君都打不过白鹤童子,难道我们去就能擒住他?”柳土獐在旁懒洋洋道。
“是呀,白鹤童子那可是真王的亲传弟子!”张月鹿望着空中依旧战得酣畅的朱雀和陶秉懿,幽幽道:“我看神君恐怕只能与白鹤童子打个平手吧!”
“你怎么总说丧气话?不要灭自己威风。”翼火蛇帮腔道。
“我是根据他们的实力作出的分析。”张月鹿懒得与翼火蛇扯淡,径直道:“若是不信,你自己看着。”
众天星灵将、星官灵卫听罢,随即安静下来,仰头望着空中缠斗不休的朱雀和陶秉懿。
约莫一个时辰不到,就见府河远处,有喧嚣的人声响起。逐渐近后,便听闻有人说话声,有女子哭喊声,各种声音混杂,像开了个大乐铺子。
井木犴、鬼金羊等天星灵将、星官灵卫们诧异的望着那群渐行渐近的人们,正在犹豫是否要布下结界隐藏起来时,就见那众人群里跑出个女子,望着空中正在与朱雀奋力缠斗的陶秉懿大声疾呼:“秉懿,秉懿……”
千尺高空之上,陶秉懿正与朱雀战得酣畅。两神均有不同程度的受伤,虽不至于伤及彼此性命,但这种法修缠斗,比起纯粹武斗来还要耗费精力、心神。
“她来寻你了!”
朱雀突然幽幽开口,率先化作人形,手中依旧紧握那柄尺长薄刃。
陶秉懿从始至终与朱雀斗法了上千回合,即便双方都伤得不轻,却仍未分出胜负来。此间,陶秉懿隐约听见下方有人在呼唤他的姓名,声音十分熟悉,不由分神朝下看了一眼。当陶秉懿看清立在下方仰头望向他与朱雀的人正是李瑾彩时,心中竟没来由的一慌。懿之把瑾彩带来,倘若被她瞧见自己的原身,岂不是……陶秉懿想到此处,旋即幻回凡人的本来模样。
“嘶——”
陡然,空中响起一道细微的拉丝声音。
陶秉懿只觉脑上一轻,一头如瀑青丝瞬间披散下来,而他那枚束发的水玉发冠竟被朱雀的那柄薄刃生生划成两半滑落下空。
“你……”陶秉懿对朱雀的偷袭,十分恼怒,赶忙将上身朝后一倾,欲翻身避开且借力反扑。
“本神以为,我们没必要再这样费力斗下去。”朱雀哪里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抓住陶秉懿此时前后无法着力的空隙,提起双足朝陶秉懿的胸口狠狠踢去。
“啊!”
一声惨叫。
陶秉懿猛地被朱雀踢下千尺高空,直坠河滩。
“秉懿,秉懿……”
立在河滩边的李瑾彩仰头望着半空里的朱雀和陶秉懿,忽然发现陶秉懿如一只断线的纸鸢速速朝着地面滑来,当即吓了一跳,赶忙抛开作为女子的一切矜持,飞快朝着陶秉懿落下的方位奔去。即使她跑得那样快,仍然只能眼睁睁的望着陶秉懿摔在了离她不到两步的河滩沙地里,堪堪喷出几口鲜血来。
“秉懿,秉懿,你怎么样了?”李瑾彩扑到陶秉懿身边,用力将陶秉懿扶起,扯了自己的衣襟替陶秉懿拭去嘴角的血渍,余光扫了一眼陶秉懿的全身,发现陶秉懿身上的衣裳几乎被血水染透。“怎么会这样?他们为何要将你伤成这样?”
朱雀随后飘然落地,在离李瑾彩、陶秉懿三丈远的地方静立不语。井木犴、鬼金羊等七位天星灵将则赶紧带着所率星官及灵卫们速速移到了朱雀身后。
李瑾晟、薛蕴、陶懿之、李致禹、戴熙、付徵凤、李瑾纭、李瑾学等一众人围站在不远处,满脸忐忑的望着李瑾彩和陶秉懿,因不清楚朱雀到底是什么来历,均不敢贸然冲过来,担心惹恼朱雀和她那群数以千计的天星灵将及星官灵卫们后会累及李瑾彩。
“瑾彩……”陶秉懿见到李瑾彩,顿时展露出一抹迷人微笑。“能在离开之前再见你一眼,真好。”
李瑾彩疼惜陶秉懿此时身上的累累伤痕,忍不住大哭起来。“你都伤成这样,哪里好了?”
“傻丫头,我是神仙啊!哪有神仙会被摔死的?”陶秉懿强作笑颜安慰李瑾彩。
“你没被摔死,可都要被她打死了!”李瑾彩抬头,恨恨瞪了朱雀一眼。
朱雀见李瑾彩对自己充满了恨意,并不以为然,只是淡淡的微扬嘴角。愚蠢的凡人,成天只知道谈情说爱,凭着你们那双肉眼,哪里能看见这情爱之后藏匿着的湮灭永生的蚀骨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