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翌去的时候心情不错,被梁医生看出来了,对方照例接了杯水给她,坐在她对面问:“碰到好事了?”
凌翌抬眼问:“很明显?”
梁医生笑了笑,“放在别人身上看不出来,不过放在你身上,非常明显。”
凌翌低下眼皮,再掀起来后问:“现在呢?”
梁医生无奈地笑:“其实你没必要这样。”
凌翌不接话了,梁医生也没觉得被冒犯到,她笑笑切入正题:“那我们开始吧。”
晚上回到家,凌翌换了鞋后忽然感觉有点疲惫,不是身体上的累,是心里太倦。她在沙发上躺下来,腿伸不开就只能蜷着,有一段时间里凌翌睡觉时习惯蜷着身子,越睡脊背越弓,最后弓成一只虾一样,骨头隔着皮肉一节节分明。
她入警便不怎么弓身睡了,睡觉都是直挺挺躺着,可能是因为上警校时睡单人床,一张床太窄,弓起身子就容易掉下来。
她躺在沙发上没几分钟就睡着了,睡着后又做梦,枪林弹雨地没什么逻辑性,一会儿梦见小时候,一会儿又梦见还在卧底,第一次卧底的时候有一次他们抓了个女人回来,也是个吸毒的,用身体交换毒品。
凌翌不敢暴露自己,他们在房间嗨的时候,她就坐在靠门边的沙发上,一阵子有人邀请她一起,凌翌摇了下头,故作嫌弃地看了眼,意思大家都明白,她嫌脏。那些人忽得大笑起来,也不再管凌翌,钢板床被摇得直响,她实在待不住,就走了出去。出门前回头看一眼,那女人在几个男人的包围下露出一双看她,长着和宗涟一样的乌黑瞳仁。
凌翌还不知道她在做梦,也不知道现实中她紧绷着肌肉,直挺挺像死人一样僵躺着,因为卧底出身的原因她不说梦话,却把牙咬地咔咔响。
邓锦文提着一袋菜进门,门响的时候,凌翌的意识下意识醒来,却没睁眼,全身的肌肉都在戒备着。
天还不算黑,借着外边的光能看见沙发上躺着个成年人,邓锦文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踉跄着倒在跟在她身后进门的凌笠怀里。
凌笠说:“看见什么了,大惊小怪的。”他说着,不等邓锦文回答,便往前一步开了客厅灯。
灯一开,邓锦文和凌笠都看清了沙发上躺的人是谁,凌翌被灯光晃着眼,却彻底醒来,人也放松下来。
第一个出声的是邓锦文,她手中的菜都没放下,就劈头盖脸朝着凌翌骂:“你个衰仔,半年不归家,一回就不作声,吓死我了。”
凌翌起身坐在沙发上,没穿鞋,光脚踩着地,貌似是还没搞清状况一样,迷茫地看着邓锦文。
凌笠温和地先安慰妻子:“孩子平安回来就好,你看你出门去,不也是隔很长一段时间才归家吗。”
他说罢又去看凌翌,凌翌站起身对着他们说:“uncle,aunt”
凌笠点头应下,对凌翌说:“行了,无需多说,平安返家就好。你吃了吗,去收拾收拾,我们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邓锦文也颔首说:“去吧,等等叫你。”
凌翌回了自己房间,觉得还是很累,她在自己床上又躺了会儿,闭着眼回想先前的梦,却觉得毫无逻辑完全没办法推敲。
当初看见的女人当然不是宗涟,可她最近总是在梦见她。
凌笠再叫她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摆了一桌子菜,都是凌翌爱吃的,还有一盘排骨。邓锦文是土生土长的香港人,排骨却是安市的做法,凌翌小时候在安市生活过一段时间,有人为她做排骨,她记住了味道,后来却再也没吃过相同的味道。
邓锦文是为了她特意学的,家里会有家政定期清洁,邓锦文雇了一个祖籍安市人。
但凌翌一直都没说过,邓锦文做的排骨也不是她小时候吃的那种味道。
餐桌上,邓锦文和凌笠不断给她加菜,“回来就多吃点,补补身,你看下你,都瘦到成条排骨咯。”
凌翌没吭声,把邓锦文给她夹的排骨条啃了,才说:“其实我最近是在减肥来着。”
晚上快九点,凌翌跟凌笠收拾了餐桌后,跟二老打个招呼回房间,凌教授和邓女士刚出差回来,一个要备课,一个要整理资料,也都往书房走。
凌翌就是在这时候接到黎辉的电话的,对方一接通就问:“看完了吗?”
凌翌“嗯”一声作答,听见对方笑:“够快的。”
以前阿霖也说过她在师兄办公室里做起贼来熟门熟路,凌翌嬉皮笑脸道:“如果没有师兄您默许,我怎么敢知法犯法。”
现在黎辉也笑了一声,用跟当年阿霖说她时的同样语气笑骂道:“做起贼来还真是熟门熟路。”
阿霖当年藏文件只在第一个抽屉里,凌翌也只开第一个抽屉看,当场翻完就放回去,阿霖既然默许她偷看却又不直接给她或是拍照,是因为安全对外保密原则,她当场翻阅却不拍照,也是因为此。
凌翌想起抽屉一侧夹的那根头发,如果不是事先想到,一般人绝对不会注意那里。
她喉头滚动一下,试探着问:“那根头发……”
黎辉说:“嗯,是你阿霖师兄传授的。”他带着回忆的口吻说:“你阿霖师兄当年同我讲说,‘小师妹哪都好,就是爱翘抽屉看文件,记得夹根头发,她被发现了你也好打掩护’。”
凌翌闭上眼:“果然。”
黎辉也扯了扯嘴角,半晌后哑声道:“说说吧。”
凌翌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开口的时候已经恢复如初,她声音中带着理智,而分析起来时又带上了一点自得,黎辉记得凌翌入警时的档案里写了智商很高,他不知道这个智商层次的人是不是在涉及智商问题时都那么讨人嫌。
“两个问题。第一,从我们得到的情报显示,郑树持有武器,甚至于掌握着军火,但他被捕时身上没有武器,连管制刀具都没有,而那批据安市警察所说的军火也不知下落;第二,我在马来西亚时,我的线人同我讲过,有人在搞大清洗,当年活下来的都是目标,还有,警队里可能有人潜藏,并且跟我卧底的那个不属于同一组织。”
黎辉猛地把电话扣住,转头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人离他过近,也没有人在注意他。他又拿起电话,近乎咬着牙问:“你知道你在讲什么吗?”
凌翌的语气没变,还是不紧不慢地说:“师兄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的情报和郑树本人以及现场对不上,你是cib的总督察,你应该知道我们情报来源的可靠性与重要性,现在出了这么大一个差错,风马牛都不相及,你同我讲这是巧合?”
黎辉问:“那你的意思呢?”
凌翌说:“我怀疑警队里有内鬼,走漏了风声。”
黎辉让自己冷静下来,问:“还有呢?”
凌翌说:“其余的我觉得你都想到了,sir!”
其余的他的确都想到了,唯独这一点他没敢想,所以才默许凌翌加入,看看有什么新线索。
现在郑树还在警局中扣留,不过他们也留不了多久,规定时间一到就得放人,除非补齐证据链把人送上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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