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太监狠狠踢了他一脚道:“还不老实说真想让娘娘要了你的性命不成吗?”
彭达祖一愣,面上便露出惊恐的神情,随即他连连磕头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既然怕死,就要说清楚,说不定我还会网开一面。”胡顺妃美丽的面孔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毫无感情。
彭达祖瞥了旁边的赵月一眼,低低地说道:“赵月,咱们已经瞒不住了,还是招认了,娘娘心地仁厚,也许会给我们一条生路的。”
赵月哪里受到过这种羞辱,当下面孔涨得通红,却无论如何张口,都发不出声音来。她似乎气到了极点,拼命地挣扎,旁边的宫女连忙按住了她。赵月毕竟练家子出身,居然挣脱了数名宫女,胡顺妃身边太监明显是会武功的,一个抢身,摁住了赵月的肩就往下按,往她膝弯里狠狠一踢,赵月吃痛,一下就跪在了地里。太监一个耳光就要扇上去,突然耳边利落一声“住手”,太监吃了一惊,却是李未央厉声喝止了他:“你敢再打人,那就是刑讯逼供这供词便也信不得了”
李未央一开口,郭惠妃便立刻挥了挥手,身边自然有人上去包围住那动手的太监,太监一愣,随即便不知所措地看向胡顺妃。
“算了,放开她,彭达祖,你继续说。”胡顺妃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
“是,娘娘。奴才……奴才在宫外的时候就已经和赵月情投意合,可她是郭小姐的婢女,而奴才又是郭将军的养子,断然不可能迎娶一个奴婢,所以奴才和她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因此我们借着这次见面,商议什么时候一起离开越西,正在御花园商议时,不料就被人看见了,后来就闹出了事情,还发现了奴才身上的情信……”彭达祖说完,头低的更下了。
郭夫人面色变得很难看,她看着赵月对自己的女儿忠心耿耿,平素也从来不和府中的年轻护卫多说话,是个十分踏实的姑娘。再者彭达祖根本不曾来过郭府,怎么会和赵月日久生情呢?他分明是故意栽赃陷害她冷冷地道:“你这样胡乱栽赃一个姑娘,简直是半点廉耻都没有了,还要脸不要?”
彭达祖看了一眼郭夫人,目光中隐约流露出一丝冰冷,面上却像是越发惶恐了,说道:“郭夫人,奴才所言非虚,是若不是,大可以问清楚赵月。”
“哼,她的喉咙都被你们烫坏了,还怎么说话?”郭惠妃大怒。
胡顺妃冷笑道:“她就是怕被咱们逼问,才会故意烫伤了喉咙,以为这样就能逃避刑罚吗?真是可笑之极”
李未央的眸子变得阴冷,胡顺妃这一招看起来简单,实则阴险至极,对于一个姑娘来说,当男人一口咬定和你有了私情,便是你如何狡辩都很难有人相信的。这一盆污水泼下去,赵月甚至没办法替她自己辩解,可见对方一切早已掐算得很准了。
“好了,不用多说了,人证确凿,彭达祖能够坦白,就稍作惩戒,还留在宫中。至于这个赵月……”胡顺妃立刻下了命令。
李未央冷笑一声,道:“娘娘要做决定之前,还望千万三思才是。”
胡顺妃目光仿佛要在李未央清冷的面上看出什么来:“宫里是什么样的地方,这两个狗奴才竟然敢私通于御花园之内,玷污了宫里的地方,所以必须好好的惩治他们,让那些奴才们看看,这就是秽乱宫闱的下场。”
她一番话说得正义凛然,众人纷纷垂下头去,不敢吭声。
郭夫人却站在自己女儿的一边,道:“赵月不是这样的人,如今她不能为自己辩解,你就这么快定罪,实在是太过武断了吧”
“武断?”胡顺妃嗤笑一声,道,“郭夫人,大家都有耳朵,都听得十分真切,这彭达祖亲口承认自己和这丫头有染,难道还要再复述一次么?这已经是人证,还有刚才那情信,更是不可抵赖的物证人证物证俱在,抵赖的到底是我还是你们郭家?”
“彭达祖,”李未央突然看向那人,目光中仿若有冰冷的光芒,“赵月呆在我身边多少年了呢?”
彭达祖有点吃惊,他下意识地看了赵月一眼,眼珠子一转,口中回答:“这……大概七八年吧……”郭嘉的年纪不过十八岁,她在大历是郡主,身边必定是从小就有婢女,但年纪太小照顾不好主子,所以赵月极有可能是在七八年前到对方身边的。
“是八年。”李未央感慨地道,“她一直对我尽心尽力,忠心耿耿。”
“是,是八年。”彭达祖看着李未央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莫名觉得心慌,竟然失去了往日里的镇定,赶紧道,“她以前提过,不过我没有特别留意,现在小姐提起,我才想起来。”
胡顺妃却觉察出了不对,连忙想要呵斥那彭达祖。可惜已经晚了,他已经说出了口。
“错了。”李未央淡淡一嗤,唇边露出三分清冷之意,道:“七八年前,我还是李家养女,被送去乡下养病,赵月跟着我,也不过四五年的时光。你支支吾吾,不过是你根本不知道,不光是你,这件事极少有人知道。赵月在我身边服侍多久,你和她是最亲密的关系,这件事她不可能没告诉过你还有,她还有一个妹妹,你知道吗?”李未央微笑起来。
“这……我自然知道的”彭达祖连忙打断。
李未央冷笑道:“很可惜,她没有妹妹,只有一个大哥。”
众人的面上都浮现出惊疑之色,若是赵月果真和此人相爱,怎么会连家里有几口人都没有透露过呢……这是最基本的吧。
“啊?”彭达祖感到不知所措,他慌慌张张的看了胡顺妃一眼,胡顺妃却不再理会他,别过脸去,彭达祖只好情急之下说道:“请您恕罪,我刚刚犯了事,心慌意乱,说错了话。”
此言一出,郭惠妃都看在眼里,严厉喝道:“胡说你说和赵月私通,竟然连她在嘉儿身边呆了多少年都说不出来,甚至不知道她有没有兄弟姐妹所谓情投意合,这分明是在诬陷,快说,是谁指使你的?”
“奴才该死,但奴才并没受谁的指使,奴才和赵月的确是有私情,但我们相处时日不多,都彼此并不十分了解,这也不奇怪——”彭达祖毕竟不是平庸之辈,已经镇定下来,抵死不肯松口。
他不松口,这事情就很麻烦,除非是动刑郭惠妃幽然凝眸,严声向胡顺妃道:“这彭达祖说话前后矛盾,分明是故意栽赃陷害,断不能但凭着一个人的证词就论罪”那话音掷地有声,不容半句辩驳。
胡顺妃目光如利剑一般,恨不能在彭达祖年轻的面孔上狠狠刺出两个血洞来,显然是怪他坏了事,她表现得这样明显,连郭惠妃和郭夫人等人都感到诧异。
气氛顿时如胶凝住,李未央唇角却是渐渐凝起了一个冰冷的微笑:“顺妃娘娘,赵月的喉咙烫的并不严重,最多三五天便能够发出声音,依我看,您还是等一等的好,免得被别人说娘娘你冤枉无辜。”
胡顺妃的怒气积聚在眉心涌动,半天没有说一句话。
郭夫人的目光静静扫过胡顺妃的面颊,目光之凌厉,让人不觉为之一震:“我往日里脾气好,但也不是任由别人欺负我的人,更何况你所谓的宫中规矩,那也是给宫里头的人遵守的,严格算起来赵月可不是宫女,纵然他们之间真有私情,那也该郭家来处置,用的也是家法而不是宫规,顺妃就不要越俎代庖了”
胡顺妃冷冷一笑,唇划起一道平缓的弧度,打断道:“不管他们是什么人,只要踏入宫门,就要遵守这宫里头的规矩,落到今日的地步,他们是咎由自取,看这个样子也不能问什么了。这两个人就暂时关押起来,就如郭小姐所说,请太医为赵月诊治,我倒要看看,等她的嗓子好了,难道还能说出花儿来不成”
郭惠妃冷淡地道:“既然要关押,又关押在何处呢?总不能是关在你顺妃娘娘的宫中吧,恐怕有失公允。”
胡顺妃愤然道:“那你们想要怎样?关在这里吗?那我可不放心,谁知道郭小姐和这丫头主仆情深,会不会私自放了她”
郭惠妃注目李未央一眼,却见她微微点头,这才道:“既然我们彼此都不放心,那就把人关在冰室里吧。”
所谓冰室,并非是专门的冰窖,而是专门关押犯错宫女太监的地方,而且派了专人把守,一旦关了进去再想出来除非洗脱罪名,否则就再也没办法得见天日了。最要紧的是,关到冰室,便是严格看守,不管是谁都没办法轻易接近,这样一来,胡顺妃和郭惠妃都不能左右他们的证词了。
这个主意可以说十分的中肯,胡顺妃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既然惠妃姐姐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就关在冰室吧,等几天后这丫头的喉咙好了,我们再请皇后娘娘一起仔细审问不过,既然这丫头被留下来,还请郭夫人和郭小姐一同多留两日吧,也好做个见证。”
李未央便微笑道:“娘,顺妃娘娘盛情相邀,您介意多留两日吗?”
赵月是女儿最喜欢的婢女,平日里片刻不离身的,眼下明知道她是被人冤枉,还能丢下她离开吗?更何况若是就此放手,只会替郭家留下管教不严的丑名,这么多年来,郭家还从未发生过这种事。郭夫人想也不想便道:“多留两日当然无妨。”
胡顺妃又打量了李未央一眼,不禁暗暗佩服她此刻的镇定,若是她刚才有一丝的慌乱,自己必定能够坐实赵月的罪名。而经她如此一说,更显得是疑点重重,又加之她身为主子对贴身婢女的义气,更令众人信服,自己反倒是失去先机,再过纠缠也没有意义。
“太晚了,先回去歇息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惠妃姐姐,告辞了。”胡顺妃目送着护卫将那两人押下去,便微笑着道。随后,不等惠妃开口,她已然转身,裙裾华丽如彩云拂过地面,宫女扶着她上了轿辇。
李未央目送着得意的胡顺妃离开,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一丝半毫的失落惊恐,反倒是十分平静。
果然不出所料,对方这么快就行动了,她的唇角微微牵动。
看着胡顺妃离去,郭惠妃的表情在一瞬间似被霜冻住,片刻已是怒容满面,低声道:“这个混账东西,整日里就盯着我宫里头的事情,一旦有片刻松懈,便要被她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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