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未央笑了笑,这个丫头,还真有点意思,李敏德让她照顾自己,她便寸步不离,天天在院子里盯着,生怕自己有什么闪失。不过李未央也曾经故意命她端茶,却看到她的手掌心有一层厚厚的茧子,显而易见,这丫头是舞刀弄剑的,只是不知道,她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李未央刚想着找个机会试试看这丫头的功夫,就突然听见赵月呵斥了一声:“什么人”
说话不过片刻工夫,电光火石的刹那,赵月已经拔出了腰间的软剑。平日里她的软剑都是缠在腰上,看起来与一般腰带无异,现在抽出来,却寒光凛然。不待李未央吩咐,她已经向来人直奔而去。
从林间走出来的青年显然没想到这个丫头居然会武功,他的动作也是奇快,竟然用一把折扇一转,已避开了凌厉万分的剑势。白芷惊呼一声,李未央却向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出声。
正好借此机会,看看赵月的功夫究竟如何。
李未央远远看着,只瞧见剑光飞舞,听得破空之声数下,赵月已接连刺出七剑。这七剑又急又快,所刺的部位,更无一不是人体的要害,另一人竟然用扇子对阵。剑影,扇风,闪电般来来往往,听不见丝毫兵刃交锋声,却是一场在无声中激烈的战斗。青年身形只要稍慢半点,就一定会受到重创,然而他身形闪避越来越快,口中却笑道:“县主身边的人果真好厉害”
白芷瞧见局里这两人争斗,着实捏把冷汗:“小姐,真的不阻拦?”
李未央微笑:“没关系,看着吧。”
赵月一个瘦小的姑娘,剑法之快实在超出常人想象,一出手刹时便铺天盖日。一手快剑,迅捷灵动,自成一格,一旦剑势展开,疾如狂风,猛若奔雷,几乎招招都是不顾性命的强攻,气势凌厉迫人。但对方在她一波强似一波的攻势之下,
却显示出游刃有余的从容。李未央看的很明白,她的剑已经三番四次袭向青年的要害,都被那把扇子挡开了,一攻一守之间,两个人竟然僵持不下
“县主,你还真是恩将仇报啊”青年嘴角一抹笑,提摆拂袖,足下几个错步,身形如行云流水,稍一闪身避开了赵月凌厉剑势,待两人站定,他已在赵月身后了。
赵月面无表情,反身继续进攻,青年毫不惊慌,脚下步伐飘逸,转眼间身子已退一尺外,只听“锵”的一声,赵月的长剑不知为何,竟然被一把轻飘飘的扇子挑飞了出去赵月面色发白,她自小习武,向来自傲,还从来不曾受到这样的挫折,当下目瞪口呆,却还要再打,李未央已经高声道:“月儿,不得无礼,这是七殿下”
赵月吃了一惊,连忙刹住了步子,迟疑不定地望着眼前俊美的青年。
此人一袭青色衣衫,漆黑的乌发用紫金双龙夺珠冠束起,当中竟缀了一颗极为罕见的南海珍珠。他面容俊俏,然而一双眼睛却散发着如同月光清辉一般皎洁又幽静的光芒,远远的骨子里就透露出来的清冷,将他隔绝在尘世之外,明亮闪烁的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不过他此刻带着的笑容,却也是从未有过的,若是有外人看到一定会惊异,七殿下居然会露出这种笑容来。
“县主就是这样待客的么?”拓跋玉微笑着走过来,抖了抖袖子上的一道口子。
李未央视而不见道:“若非七殿下藏头露尾,我的丫头也不会以为你是登徒浪子啊”言下之意,是你自己不出声躲在旁边偷看,这又怪得了谁。
“哦,这么说还要怪我了?”拓跋玉脸上喜怒莫辨,似笑非笑。
若是换了被人,早已恐惧的跪地求饶,可是李未央却不吃这一套:“殿下,你是皇子龙孙,自然是大肚能容天下难容之事,怎么会怪罪我们这样的无心之失呢?你说是不是?”
拓跋玉看她一双眼睛沉如古井,却颇有一番坏主意,不由自嘲道:“我原本是好心来看看县主是不是安好,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提起这件事,还没有当面谢过你。”
拓跋玉显然并不在意,道:“不过投桃报李罢了。若非县主先帮我,我也不会出手相助。”随后他走近,凝眸道,“可曾查到当日究竟是何人偷袭?”
李未央摇了摇头道:“殿下捉去的人全都服毒自尽了,我和敏德骑马逃走,结果在林间迷路,直到早上才找到出路,因为样子太过狼狈,不得已才求救于你。”
拓跋玉笑了笑,一针见血道:“县主,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为何不对我说实话呢?”
李未央扬眉:“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不是实话?”
拓跋玉不由悄悄握紧了手,指甲扎进肉里带来的刺痛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下来。不知从什么时候,也许从第一次见面,这个表面温顺背地里刁钻的少女就进入了他的眼帘,后来在京都重遇,也许是好奇,也许是喜爱,又或者,仅仅是觉得生活太过平静无趣,他的眼神就不由自主地开始追寻那一抹丽色,然而现在他才知道,她其实并没有注意过他,更甚者,她不过是将他当成一个可以利用的对象。
可以想见,当初她帮助自己,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这当然是早已摆在眼前的事实,但拓跋玉还是有一点不痛快。也许是他被人捧着太久了,突然来这么一个毫不在意他,甚至连真实理由都隐瞒着他的少女,他就不得不讶然了。
而另外一边,拓跋真也到了寺里。老方丈慌忙出迎,拓跋真笑道:“不必多礼,我不过是来拜佛,不用惊动太多人了。”
毕竟是皇子,老方丈还是不敢怠慢的,连忙吩咐人带他去参观。
拓跋真便顺着庙宇向内走,替他带路的沙弥道:“殿下,这里是天王殿。”
拓跋真抬头观看,只见四大天王,怒目横眉,狰狞可怕。殿柱上挂一副对联,上联是“风调雨顺”,下联是“国泰民安”。
他淡淡一笑,随后信步继续往前走,沙弥道:“前面是罗汉堂。”
拓跋真却不拜佛不上香,仿佛无心道:“听说李丞相的家眷也在寺庙里?”
沙弥愣住了,随后观察了一下他的神情,恭敬道:“是,李夫人带着几位小姐,都在寺里。”
“哦?哪几位小姐?”拓跋真捻动手里的玉扳指,这么问道。
沙弥没想到他问得如此仔细,小心道:“这个……恕小僧不清楚。”
拓跋真见他一脸警惕,不由笑了:“师傅放心,我与李丞相是旧识,断然没有进了寺庙不去拜见的道理,你引路吧,我去见见李夫人。”
沙弥原本还担心他有什么奇怪的举动,现在看他只是要去拜见李夫人,一时放下心来,道:“殿下请。”一边走,他一边心道,今儿个是怎么了,先是七殿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来了,现在又来了一个三殿下,这些皇子们是扎堆肮是怎么的?突然想到刚才山门前,李家那一群如花似玉的小姐们,沙弥不由自主叹了口气,女色误人啊
拓跋真却不知道他心中所想,面上带着笑容,跟着沙弥向前走去。
这时候,李未央和拓跋玉已经离了花园,一路向罗汉堂走过来。在罗汉堂门口两边,也挂着一副对联,上联是“五百罗汉,数仔细,是凶是吉?”下联是“三千世界,看清楚,如幻如真”。进门一看,见五百罗汉排列得整整齐齐,有的凶恶,有的慈祥,表情姿态,各各不同。李未央一边凝神看着这些罗汉,似乎颇有兴趣的模样。
“县主,父皇赐给你的那些金银珠宝,除了那些不能动的死物,其他你也用了不少了吧。”拓跋玉突然道。
李未央没想到他突然说起这个,不由偏过头,漆黑的眼睛带了一丝薄薄的讶异。
拓跋玉笑了:“你要和你的嫡母抗衡,最要紧的便是人脉,而这人脉,大多是要靠钱财才能走通的,你能这么快在李府立足,想也知道做了散财童子。”
李未央挑眉笑道:“你说得对,陛下赐给我的,很多都是不能变卖的贡品,那些真正有用的金子,已经花了很多了。”
“坐吃山空,便是金山银山也要毁于一旦。”拓跋玉轻轻道,“你可以派可靠的人去肖城多纳货物,尤其是上等的蚕丝,南边近日有大宗买家要下来收丝,这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拓跋玉透露的是个极为重要的商机,他的王府今年在蚕丝一项收益上少说也可多得好几万两黄金。可李未央却很难高兴起来,自己身边——信赖的人,其实不多。
拓跋玉看穿她心意,笑笑道:“若是信得过我,我可以代为采办。”
李未央有点纳闷:“你为何要这样帮我。”
拓跋玉笑了笑:“就当我是感谢你上次帮了大忙吧。”
上次的帮忙,他应该早就还清了吧,李未央心里这样说,正要开口回绝,谁知拓跋玉却道:“前面是大雄宝殿,咱们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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