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他写过一幅花开彼岸天,于是和先帝相识,在这里他和李渔长谈一夜,才会第二天在殿前一刀砍下李珲圆的头。
他把拐棍搁到书架前,慢慢挪到在案前,磨墨铺纸,开始写字。
他不停地写,写了很多张。
先帝当年就喜欢他的字,他却偏生不肯写,就算偶尔给几张,也像割肉般心疼,现在想来,当时还真不如多写几张,让陛下高兴高兴。
现在他愿意写了,陛下却看不到了。
御书房里非常安静,只能听到紫毫在纸面上滑过的声音,忽然间,不知何处传来几声极为威严的训斥声。
宁缺微微失神。
御书房和前殿离的极近,想必声音是从那里传来的。
先前那一刻,他甚至以为自已听到了陛下痛骂白痴的声音。
就像在车中他说的那样,他和朝小树并不熟,但可以共生死。
他和陛下其实也不熟,但陛下就敢把长安城,把李氏皇族的将来交到他的手里,他也敢用自已的命去完成这件托付。
因为这里是长安城,这种事情很常见。
他和陛下之间的信任,并不是从那张花开帖开始,而是当时他在御书房里听到陛下痛骂白痴,他很喜欢骂人白痴,所以觉得好生痛快。
宁缺醒过神来,陛下已经死了,再没有人在皇宫里大骂白痴。
他摇了摇头,继续落笔行墨。
忽然间,他握着笔杆的手变得有些僵硬。
因为他再次听到殿前传来的声音。
这一次他听的真真切切。
那道威严的声音,确实是在骂白痴。
皇后娘娘在骂人。
宁缺笑了起来,觉得好生痛快。
…………宫殿深处,有一张极大的地图,上面标注着繁复的线条和注释,被数十枝儿臂粗的明烛照着,才能看清楚所有的细节。
一名军部的中年参谋,拿着细而长的木棍,指着地图,正在为殿内的所有人做着讲解,只是很明显此时能够听进去的人不多。
皇后娘娘有些累了,坐在案后取过一盏茶缓缓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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