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慎行不想他们两个竟会这样,不禁怒极而笑,他伸手攥住何妍的手腕把她扯过来,又狠狠一脚把梁远泽踢进地下室里,单手锁了那门,然后不顾何妍的挣扎厮打,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大步往外走。
何妍只挣扎了几下就没了力气,索性不在挣扎,任由他抱着,只冷声说道:“你死心吧,你就是杀了梁远泽,我也不会再和你走,也不会给你生这个孩子!”
他下颌绷得极紧,线条僵硬冷厉,犹如刀削。其实他早已死心,何止是死心,简直是心如死灰。可他还是不甘心,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不为救自己,只为了救他的孩子一命。他是那样的了解她,知她一旦脱身,绝不会留下他的孩子。恨她吗?恨,恨不能一枪杀了她,可到底是爱比恨多,下不了手。
傅慎行抱何妍去卧室,把她放到床上,双手合住了她的手,嘎声央求她:“阿妍,留下这个孩子,我求你了。我放你和梁远泽一起走。”
她就那样虚弱地躺在床上,可口中说出的话又冷又硬,“沈知节,当初我怀着梁远泽的孩子,苦苦哀求你的时候,你是怎样回答我的?当初陈禾果央求你的时候,你又是如何回答她的?你还记得吗?”
他记得,他都记得,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她缓缓闭目,“报应,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傅慎行跪在床边怔怔地看她,良久之后,忽地轻声问道:“拿我的命,换这个孩子的命,可以吗?”
她仍闭着眼睛,眼角隐隐湿润,半晌后,答道:“沈知节,我不会为你生孩子,绝对不会。不论是生是死,我都要和你断得干干净净。”
傅慎行闭目僵滞片刻,这才缓缓起身,坐在桌旁的椅子上,默默地看她。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问她道:“如果我之前没有做过那些事情,从来没有伤害过你,你会不会不这样恨我?有没有可能喜欢上我?”
何妍答道:“就算你从未伤害过我,你这样的人渣,我也不会喜欢。”
是的,哪怕他从来没有伤害过她,她也不会喜欢他这样的人。善恶从来有分,好人就是好人,坏人就是坏人。一切的身不由己、迫不得已不过是你做出选择后的借口,无论什么时候,理由再多也不是去做坏事的开脱。
他轻笑了两声,自言自语,“对哦,我忘记了,我是个坏人,是个人渣。”
何妍精力开始不济,意识时有时无,有时会陷入沉睡,又不时什么时候会突然转醒。模糊中,她被他从床上扶了起来,强行灌了下一大碗的葡萄糖水,又听得他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说:“何妍你起来,我放你和梁远泽走,我放你们去双宿双飞!只要你能起来。”
可她不信,她根本不信他的话。她努力的睁开眼,愤怒地瞪他,可他却只看着她笑,匪里匪气地,说:“看来就是饿的,塞你点东西吃就没事了。”
她异常地恼怒,用力推开了他,可他却又没脸没皮地凑过来,双臂环住她的腰,把耳朵贴到她的身前,不论她怎么捶打他都不肯离开,只笑着说道:“别闹,让我听听小家伙的声音。”
她那样的恨,可到后面却没了力气,只能气喘吁吁地瘫坐在那里,听他说乱七八糟的疯话。他问她:“为什么都三个多月了,小家伙还不会动?什么时候才会有胎动?”
他问她:“它能听见我说话吗?以后能不能记住我的声音?”
他还问她:“阿妍,你说它会长得像谁?是个闺女还是个儿子?”
她明明知道他不怀好意,却仍被他逼得崩溃,大哭着叫喊道:“沈知节你杀了我,你杀我了。我死也不会把这个孩子给你生下来!死也不会!”
他就哄她,“好,不生,你说不生就不生。”
那个本来走掉的心腹不知什么时候又跑了回来,一脸焦急,道:“行哥,快走,人追来了。”
傅慎行面色如常,只略略点头,“知道了。”
他先将何妍从卧室里抱了出去,放到客厅的沙发上,立在她面前看她,看着看着,猛地低下头去,手掌扣在她的脑后,重重的亲吻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久久才肯离开。他望着她嘿嘿直笑,道:“阿妍,我们两个领了证的,这辈子你都是我老婆。”
他这才又去地下室把梁远泽放了出来。梁远泽被捆了太久,身体僵滞得厉害,艰难地走到何妍身旁,伸手扶住她,急声叫她:“妍妍,妍妍!”
外面的特殊警察已经包围了这栋房子,许是知道里面有人质,一时不敢贸然冲进来,只拿了扩音器在外面喊话。傅慎行听了淡淡微笑,手上把玩着那把武器,瞧着梁远泽身体恢复了些,这才用枪指了指他,又指了指门口,道:“扶着她,往外走。”
梁远泽不信他会这样放了他们,一时有些迟疑,倒是何妍先挣扎着站了起来,“我们走。”
“好。”梁远泽应声,半托半抱地扶住她,把后背亮给身后的傅慎行,一步步地往外走。在他们快要走到门口时,傅慎行却突然又叫了一声“阿妍”,他顿了顿,轻笑了两声,才又继续说道:“阿妍,别回头,一直往前走,永远都别回头。”
何妍立在那里,没说话,咬了咬牙,又继续往前走去。房门被打开,阳光从外面射入,光明似是就在眼前。可就在她提脚迈出去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响,还有男人的惊呼声,“行哥!”
何妍身体骤然一僵,人筛糠一般抖起来,牙齿磕在一起,咯吱作响,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梁远泽扶在她腰侧的手臂也是猛然一紧,他用力地托着她,支撑着她的全部体重,带着她继续往外走,道:“别回头,妍妍,别回头。”